樂陶陶心一跌,看清果然是她師父那張臉。

那張時常被她笑話,卻俊俏的臉。

奇異的是,現下他的臉分明在笑,不帶任何痛苦的樣子,祥和而寧靜。

可憐這世間最溫柔之人吶,彌留之際想傳遞給她的仍是善意。

他在等著她,在等著對她說“活下去”後再嚥氣。

顯然,他的“遺言”拼盡了他最後一口氣。

“不準死!”樂陶陶吼道,“聽見沒有?徒兒不准你死!你若死了,徒兒便追到黃泉路上、三生石旁、奈何橋邊打爆你的頭!”

他含著血笑了。

風又飄飄,雨又蕭蕭,點滴霖霪,澆溼了餘情,更加重了念想。

念想欲化作淚水,奈何萬念俱灰,哭都哭不出來。

樂陶陶這才曉得,原來哀傷至極是沒有眼淚的,反而想笑。

她仰頭大笑,哈哈大笑,笑一切太可笑,笑蒼天好個捉弄法!

“你這是幹什麼?!”她問天問地,問山問河,問他人問自己,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不問“兇手”,解不了此題。

“王上,您為何要如此對待我師父?”

吳王沉默。

“說啊!什麼仇什麼怨?!”

回應她的依舊是沉默,與鐵青的臉。

罷了,罷了,乾脆失心瘋好了,不瘋一瘋心裡頭憋得慌、壓得痛、悶得死!

撞南牆,撞個腦袋開花,撞個天崩地裂,把“兇手”撞死,然後死得轟烈,死得精彩,好!

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換匕首來抹脖子,學那虞美人,碧血化為江邊草,花開更比杜鵑紅,死得其所,更好!卻被人徒手抓住了利刃!

“幹什麼?”樂陶陶瘋了,叫嚷道:“我要殺了他!然後再自殺!”

“他是王上!你不能不敬,無論他做了什麼!”

卞玉樹不敢大聲勸她,這話也是要不得的,她只能在她耳旁悄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