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奶奶把丫鬟訓斥了一番,丫鬟其實也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了,之前只是抱著萬一的態度,被奶奶一番話,說得心甘情願,這丫鬟到底年輕,沾了枕頭就睡了。

康奶奶卻是翻來覆去,把兩條腿夾得跟個棉花一般……一直到五更時分,眼睛迷迷瞪瞪地才想睡,聽見外面敲門,披了衣裳下去開門。

康同知一身夜涼,瞧見是她來開門,未免感動,說,還是老婆心疼我,那兩個丫鬟真是不知道輕重,等老爺我睡足了起來,把她們兩個狠狠罵一頓。

按下康奶奶不表。

那邊向大爺讓人給康飛遞話,趕緊回這邊衙門來,大哥我都替你擺平了。

康飛對於這位老哥哥的操守倒是有點信心,既然說擺平,想必真擺平了,便從田姬那邊打道回府。

他回來後,卻愕然發現,線娘那邊已經上手,雖然忙,卻完全不需要他了,他唯一的用處,大約就跟廟宇裡面的泥胎木偶一樣,只需要坐在那裡受人香火……

康飛未免就對向大爺抱怨,說大哥你叫我回來作甚。

向大爺看在眼裡,對那位魏國公府上五姑娘真真是一個讚不絕口。

一路上走來,也沒看出這位五姑娘如何,不曾想,三弟無心,把她推到那個位置,居然歷練出來了,果然是開國中山王之後。

康飛未免要撇嘴,心說你這個是以血統論啊!真真是一個要不得。

不過,自己何必去掙這個,難道要把線娘趕走然後自己去?那豈不是傻了?

當下他自然順著向大爺的話說,隨後又開始過起沒心沒肺的日子……只等著好日子來臨,把二哥卞狴犴和俞家姐姐送入洞房,他戴康飛的任務便圓滿了。

不過,其實這日子挺沒趣的。

古代娛樂少,無非就那些個調調兒,能聽個戲,就算是頂尖兒的享受了。

可這時候的戲劇,乃是南戲的天下,以吳語體系為主……像是建寧府唱戲的,當地謂之【土優】,唱起來那叫一個催人慾睡。

幸好,這時候的南戲,還比較三俗,經常往下三路去,老百姓喜聞樂見,康飛也勉強還能瞧個樂呵,等再過些年,文人士大夫開始改編戲曲,把三俗給反掉,就不能看了。

行都司衙門這邊整天熱火朝天,到了晚上,搭臺唱戲,更是堵得水洩不通,許多人慕名而來,就是要聽個小戲。

唱戲這一出,還是線娘想出來的,康飛贊過她一回,她當時一笑,說自己也是跟叔公學來的。

她家那位東園公,那的確是個奢遮人物,家裡面的園子戲班子,都是當時首屈一指的,連應天府尹上任,都要親自登門問他借戲班子。

由此也可見,當時娛樂的匱乏,故此線娘把當地土優請來唱戲,頓時轟動。一開鑼,當即就能裡三層外三層地圍得路都走不動。

那些土優也念這位魏國公府五小姐的好,恁把這揚名機會與他們。

康飛瞧了兩天就沒興趣了,說實話,還不如在校場打兩遍拳。

這天他正在和一幫手下家丁在校場打熬筋骨,後面來個婆子來請,說是曾氏請他吃酒。

他一聽吃酒,頓時皺起眉頭,不過,既是曾氏來請,這個面子要把。

去後面吃了一回,曾氏嘴拙,也說不出一朵花來,康飛吃了三杯酒,又添了一碗飯,吃完了就告辭去了。

他剛走,那婆子就沒地埋怨曾氏,大娘子你這嘴,未免也太……

曾氏也曉得自己嘴巴笨,訥訥說不出話來。

那婆子未免就唸叨,家花不如野花香,為甚?就是因為如大娘子這般,不懂伺候男人。

她說著,未免就拿隔壁康娘子來說事兒,說那位康奶奶,拿眼瞧人都要挑個眉兒,有三分的姿色卻要放出七分的情趣來,這樣的嬌娃,男人才喜歡,說白了,你若不馬蚤起來,豈不就是廟裡面泥胎木偶,即便天仙也似,哪個喜歡?

那邊康飛回到校場,藉著酒勁,就打了一趟拳,周圍轟然叫好,他未免得意,還是打熬筋骨來得有意思。

等過了些天,眼瞧著卞狴犴卞二爺要結婚了,這時候,卻又出了一樁事。

原本,卞狴犴花了錢,請南贛周巡撫來與他主婚,周良臣囊中正羞澀的時候,有這樣送上門的好事,自然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