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己的私印都拿出來了,這意思分明就是說,連奏章你都一併兒包辦了罷!

包文卿得了府尊的私印,未免感激涕零,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當下彎腰雙手恭敬接過,隨後便轉身匆匆去了。

程習齋一邊踱步一邊摸著鬍鬚,看著包文卿的背影,未免有些沉吟……

那包文卿得了程習齋的私印,先去把衙役馬班快班召集了一下,亮了亮知府大人的私印,那些人頓時屁滾尿流,都說一切都請師爺你做主,俺們馬首是瞻。

包文卿又如法炮製,把步弓手調集起來,這一下,頓時聚集了大約五百多人。

你以為他帶著人去建寧行都司?錯了,人家膽子更大,直接帶著人就奔木家老宅去了。

那些衙役們,要想抓人,有個訣竅,須得【先驚嚇起來,才能生髮】,這路數麼,一個個都是業務精熟的。

包文卿也算是深蘊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了,那木家老宅裡頭,他們大奶奶帶著三百土兵幫木拓齋出氣去了,老家主深怕兒媳婦出事,趕緊讓老都管帶著一幫家生子奴僕都隨著去了,故此,這時候宅子裡面只剩下一些大腳健婦,如何扛得住一幫如狼似虎的衙役和步弓手?

那木家家主先還假做鎮定,呵斥包文卿,可是,包文卿把知府的私印一亮,隨後就說道:“木老家主,不瞞你說,你們這次扛上的那位,是揚州、杭州兩次抗倭大捷的首腦,御賜飛魚服……”

他先把康飛一陣吹,隨後這才說道:“老家主,府尊也是一片拳拳愛護,真要惹得人家上門,往你家院子裡面扔幾副鎧甲,再扔點旗幟龍袍什麼的……”

木老家主渾身顫慄,他如何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倒是旁邊的那一位,滿臉的怒色,“你們分明是想借機吞併我木家……”

這人就是木拓齋的父親了,雖然只是個商賈,可是,人家兒子出息,二十來歲就中進士做了兵備道,講話也硬氣。

包文卿這時候臉上帶著恬淡的微笑,“木二爺,這,是木家長房的事情,跟二爺你,似乎沒什麼關係……”

“我木家難不成還分家不成。”木二爺怒氣衝衝,倒是旁邊木老家主,一伸手,一把就拽住了木二爺,隨後,看著包文卿就說道:“程老爺真是好計算,這一下庖丁解牛,把我木家一分為二,我木家卻還要感謝他……也是,程老爺數任知府,先前上任,老夫我看程老爺不聲不響,還以為程老爺不過是個銀樣鑞槍頭,卻不想程老爺好一招借力打力……”

“大哥。”木二爺看著老家主就喊了一聲,老家主伸手拽住他,“老二,咱們雖然只是堂兄弟,不過,我一直把你當親弟弟看的,老二,你聽我說,人家程老爺說的不錯,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老家主的意思就是,你說的,我認了,不過,這事兒,跟我家拓齋沒關係。

包文卿滿臉笑,“老家主,我一直就說,這事兒,跟二爺沒關係。”

老家主長嘆了一聲,就把手一伸,旁邊有衙役上來,拿著枷鎖,包文卿卻是一伸手攔住了,“老家主,這不是還沒到那一步麼!”

包文卿把木家上下一家老小給押進了大牢,這個舉措,把程習齋都嚇得背後一涼,包文卿未免就安慰知府老爺,說老爺你放心,以我揣摩,那位小戴相公,肯定會登門拜訪。

包文卿了的不差,康飛得到訊息後,頓時都懵了。

不是,你一個土著,這麼一番騷操作……

汝屌甚,汝母知否?

他把那位木家大奶奶扣著,就準備等對方來送一筆銀子呢!

兵備道怎麼了?誥命夫人怎麼了?他們打我還不許我還手?

他卻不想,那位程習齋程知府直接來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把木家給抄了。

他一發火,就要帶人武裝討薪,問程習齋要割說法,這時候,三兄弟已經會和,向大爺趕緊一把就拽住了康飛。

三弟,不可莽撞。

大哥,你能不能別老是說這句話。

向大爺尷尬笑笑,隨後,就對他說,三弟,以我多年為官的經驗來看,建寧知府,大約就等著你去談談哩!

旁邊卞二爺也說,大哥說的有道理,咱們仔細斟酌斟酌。

兩人都這麼說,康飛未免就說,那你們琢磨,我只會莽一波,說罷,自顧回房間睡覺去了。

向大爺和卞二爺就商量,說,三弟年輕氣盛,猛地吃了這個憋,不服氣也是正常的,咱們既然做哥哥,就要替他把氣撫平了。

卞二爺到底是個武官,底氣不夠,還是向大爺讀書人,有那個資格,當下連夜就拜訪建寧府。

建寧知府程習齋親自就迎到小門,把臂進了後衙,請向鼎坐下,這才抱歉說道,哎呀,這事兒,都是下面人乾的,我都不知道……

向鼎看著程習齋假模假式說話,心裡面就說,你裝,繼續裝,大家都是讀書種子,誰還不知道誰?

當下他毫不客氣就說道,下官是嘉靖十七年進士,府尊是科場前輩,咱們都是一家人……

讀書人就這個好,大家敘一下科場資歷,基本上,就能排出座位來,然後,既然大家都坐下來了,自然就是自己人,可以慢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