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眼瞧著弟弟哭喪著臉進了後門,婦人這才抱了一聲歉,端起奶鍋倒掉,手腳麻利,頓時就做了兩份砂糖冰雪冷圓酪出來,拿個細瓷帶蓋兒的碗裝了,送到康飛跟前,“兩位,誠惠八百文。”

伸手掏錢的康飛嚇了一跳,心說臥槽這麼貴,怪不得老孃和書姨歡喜得臉上就像是開花了一樣,果然,什麼愛情,都是用錢砸的。

摸了一小錠銀子過去,婦人拿小戥子秤了,找了零頭給康飛,隨後,瞧了瞧康飛身邊的胖迪,忍不住就說了一句,“小相公為甚麼不給內眷戴個眼紗?令眷國色天香,如此招搖,怕要闖禍……”

婦人說的眼紗康飛還真知道,大約就是後世電影《龍門飛甲》裡面廠花戴在臉上的玩意兒,說是眼紗,可不是一根蕾絲帶子把眼睛綁住,而是一個類似口罩一般的東西連眼睛一起擋住,最開始那東西是拿來擋風沙的,後來奢靡風尚興起,就成了時髦玩意兒了。

不過,康飛可沒覺得需要那玩意兒,他挑了挑眉毛,大言炎炎就道:“這揚州城裡面敢惹我的人沒幾個……”他這麼一個口氣說話,婦人頓時閉嘴,明白自己遇上了夯貨了。倒是胖迪,臉上微微一笑,對婦人說了一句,“多謝這位姐姐,我家相公性格跋扈,卻沒有壞心,姐姐莫往心裡面去。”

她這麼一說,那婦人心裡面就忍不住嘆氣,這,真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面。

婦人因為受過類似的罪,忍不住同情胖迪,有心要多說幾句,可這時候,康飛站在門口碰上一個人,那人瞧見康飛,頓時就給他見了一個禮,“小老爺,才剛我家將主爺在那邊瞧著像是小老爺,讓小人過來瞧瞧,果然就是,小老爺,我家將主爺就在前面吃酒,請小老爺過去同飲。”

康飛一瞧,是張桓老將軍跟前的老家丁,當下就拽著胖迪,“正要請老將軍吃酒哩!相請不如偶遇……前面帶路。”

那婦人看著康飛拽了胖迪就走,手臂伸出去一半,就慢慢收了回來,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就道:“唉!俺每女人就是命苦,也碰不上那知冷知熱的……”

那邊康飛拉著胖迪跟老家丁往前走,和賣砂糖冰雪冷圓酪的店鋪只隔著幾家,是一間望軒,高兩層,康飛跟著上樓,就瞧見張桓老將軍坐在鄰水的一邊,拿屏風和外面半隔了,桌子正在窗前,河面上有清風徐來,倒是一個雅座。

“老將軍。”康飛上去行了一禮,隨後笑嘻嘻就給他介紹,“這個是我家小馬馬。”

老將軍見多識廣,當年做漕運參將,在運河上往來的官宦家小姐見多了,卻從沒見過如此顏色的美人,即便八十歲了,老將軍依然目眩了一下,隨後就瞪著他,“這樣美人,天仙下凡,你就拿來做小馬馬?造孽啊!”

胖迪抿著嘴微微斂衽,“奴叫胖迪,不過是一個小小天人,受呂祖指點,為公子侍妾……奴一點也不委屈。”這個是她在大明朝的人設,須臾不忘。

老將軍一怔,轉首看看康飛,康飛就笑,“小子既然遇仙,有個天人做小老婆,也不算意外吧!”

張老將軍無話可說,一時間只能搖頭,“也沒瞧出你小子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怎麼如此得神仙厚愛……這呂洞賓,怕是假酒喝多了。”老將軍到底八十歲了,從心所欲不逾矩,至於神仙不神仙的,或許有罷!不過,老夫一輩子沒做虧心事……他這算是無欲則剛。

說到喝酒,老將軍頓時就吹鬍子瞪眼睛,“你小子說請老夫吃酒,這麼長時間,怎麼也沒見你來請老夫?要不是老夫今天瞧見你,你是不是就準備混賴了老夫這頓酒?”

“哪兒能呢!”康飛笑著一抬大腿,跨馬金刀,老神在在,不客氣地就坐在了老將軍對面,還拽了胖迪坐下,“胖迪你也坐,老將軍年高德劭,卻是老頑童,不講規矩的……”

康飛雖然胡說八道,但是張老將軍就是喜歡康飛這個不卑不亢的態度,故此不計較他混說,反倒是一笑,“今天算你臭小子有口福,這家酒肆的龍鬚桂魚極為拿手,酒糟蝦也極為拿得出手……”正說著,酒肆的老闆親自送上酒菜,康飛瞧那酒糟蝦還在蹦,忍不住去夾了一隻在口中,入口極嫩,忍不住大快朵頤。

老將軍一笑,伸出筷子就去搶了一隻,塞進口中,隨後眯著眼睛,極為享受。

吃了數杯酒後,老將軍拿毛巾擦了擦臉和手,就用手撩著自己的鬍鬚,“幸好今天碰上你這小子,再過兩日,老夫就要南下,這酒可就吃不成了。”

康飛一怔,把筷子放下來,就問:“老將軍這是要到哪塊去?”

“年初的時候曾子重被斬與北京,他的妻子兒女流兩千裡,老夫雖不認識曾子重,卻敬重曾子重意圖恢復河套的氣節,故此,老夫要護送他妻女去佛山……”張桓老將軍淡淡說道。

注1:,芋頭最早在《史記》中就有記載,不過天朝百姓對芋頭過敏的好像挺多,老農民往往都說芋頭帶毒,加上有馴化更成熟的水稻和冬小麥,芋頭不算太受人喜歡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