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順辱及天教,那韓霖本來也非常惱怒。只是聽聞了張順這般言論,不由眼睛一亮,心中便產生了幾分動搖。

也難怪韓霖如此,一來他本就是同文同種的漢人,精通古聖先賢的文章,對張順的言辭能夠有更深的理解和歸屬感;

二來,他學習天教最初的想法亦是以“補儒”為主,以“天教”補“儒教”自然是無往而不利,可是張順卻直接掘了兩教的根基,則更勝一籌。

原來三代以來,中國開啟了宗教哲學化的轉變,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春秋戰國時期開始出現了一些論述上古時期的“天”、“道”的哲學經典。

像儒家、道家的作品皆是此類,由此也開啟了古代中國世俗化社會。

而以利瑪竇為首的耶穌會反其道而行之,試圖把已經哲學化的“天”、“道”、“上帝”重新宗教化,神化。雖然這樣為儒生開啟了一道新的大門,但終究感覺非常彆扭。

而張順的辦法卻非常簡單,直接從根子重新把“天”“道”“上帝”和“神”徹底的哲學化。

天是什麼?道是什麼?上帝是什麼?是自然規律,是宇宙萬物,是物質也是意識。

原本傳統思想中還殘存部分宗教思想的“天”、“道”、“神”、“上帝”等概念,在張順口中得到了徹底的解放,自然讓自幼便接觸已經完成七八成哲學化的傳統思想的韓霖感覺更為合理和真實。

高一志見自己辛苦傳道多年的韓霖都動搖了,不由大吃一驚。他不由仗著自己神學水平發難道:“天主至高唯一,汝又何人也?”

“我天子也!”

“那耶穌又為何人?”高一志有幾分譏諷道。

“先知也!”

“錯,耶穌乃天子也,亦為天主!”高一志不由笑道,“人類祖先亞當不聽信上帝之言,以致人類墮落。天主為了拯救人類,故而下凡為耶穌,代人類受過,受難而死。故而人類唯有‘因信稱義’,方可無罪!”

張順聞言不由練筆揮就了七個大字:“哈哈哈哈哈哈哈!”

隨即一頓,便繼續寫道:“這便是我剛才所說的妄以己心度天心,我華夏人受聖人之教化,行仁義之德,是以無罪。不若爾等歐邏巴人以搶奪劫掠為務,天性本惡,又不服聖人教化,故而有罪。”

寫畢,又意猶未盡,張順又揮毫寫就一紙,以示韓霖道:“這就好比我大明賤籍子女既生,昔日我等得罪明祖朱元璋,因而獲罪,故而世世代代為賤籍也。”

“而我華夏之民,不掠不殺,比若軍民二籍,乃常人也。僅有賤籍言與我等,天生而罪,效其唯唯諾諾,豈不謬乎?”

韓霖聞言頓時恍然大悟,連忙與那高一志拉開距離,以免汙了身份、模糊了尊卑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