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回去了,一身狼狽不堪的回去了。但是無論他多麼狼狽,只要他回到了官兵營地,營地之內的各種蠢蠢欲動頃刻之間,都安定了下來。

因為他是曹文詔,他不僅僅是這支官兵的最高指揮者,更是因為他具有對農民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軍中有一曹,流賊聞之心膽跳!”時人對他的評價是他聲望的真實寫照。

睦自強和張全昌雖然有各種心思,不過當他們再次見到曹文詔時,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們連忙問道:“將軍這是去哪裡了?白白嚇得我們哥倆兒膽戰心驚,生怕將軍有失!”

曹文詔暗中苦笑一聲,心道:恐怕你們不是怕我有失,而是怕此戰戰敗無人背鍋吧?

不過,表面上曹文詔卻不露聲色,反而有幾分懊惱的說道:“當時曹某不慎,不意落入水中,被河水衝到下游去了。”

“等我爬上河岸,已經距離營地甚遠。我只好尋了條小船,慢慢逆流而上,才得以返回營地。”

睦自強和張全昌將信將疑,不過幸好此事無關大局,兩人也不願意深究。

他們只是說道:“既然曹總兵已經歸營,還請下令整頓兵馬,準備再戰賊寇!”

曹文詔聞言一愣,不由皺了皺眉頭。

侄子曹變蛟死於賊人之手,一旦回想起那倒在旗杆下的屍體,他就忍不住心如刀割。

一方面恨不能以身代之,另一方面更是恨不得將張順千刀萬剮。

但是曹文詔常年領兵,深知憤怒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影響自己的判斷。

賊人越是要激怒自己,自己越要冷靜。如今曹家只有自己有能力、有力量為侄子曹變蛟報仇,自己一定不能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他在義軍營地,強忍著喪侄之痛,猶自在觀察義軍計程車卒訓練水平、營地的佈置以及義軍的數量。

根據他多年領軍經驗推斷,賊人可戰之兵,當在七八千之數。此數不但遠超朝廷預料,更是遠超官兵實力。

本來官兵有五千之數,雖然低於賊人之數,尚可攻則不足,守則有餘。

可是侄子曹變蛟搶奪鐵謝渡口失敗,損失了三百家丁精銳;總兵官張全昌搶奪白鶴渡口失敗,損失了七百精銳。

再加上曹文詔親自帶領將士防禦浮橋,又損失了一百餘人,如今官兵已經不足四千之數了。

曰:“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如今官兵僅為賊人半數,“戰之”尚且不可,更不要說“分之”、“攻之”了。

若非官兵數敗皆為渡河之敗,恐怕僅這千餘損失,就足以這這五千官兵傷筋動骨了。

也幸好是因為渡河失敗,剩餘未曾參與渡河之事的其餘四千隊伍編制皆在,尚可作戰。

一念至此,曹文詔便心生退意。他便嘆了口氣說道:“兩位且整頓人馬去吧,至於剿賊之事,尚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