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山有墓 第十二章 我見長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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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正,殘陽如血。
臨近夏日,空氣裡帶了點乾燥,明黃色的光線中暈染著一層妖冶的紅色,將天邊的雲層點燃,煊赫壯烈。
遠處一隊隊逡巡的守備皆都城下集合,清點人數,待確認無誤之後,守備軍長大手一揮,領著士兵列步入城。離著城門關閉還有一刻時間,往來的行人已經少了很多,大多神色匆匆。
風很輕,城守瞧了瞧天色,嘴裡罵了聲娘,朝著城裡面向著城外奔走的行人商販吼道:“還在後頭的,趕緊的,別晚了吃鞭子。”隨後斜靠在厚重寬大的城門柱上嘴裡嘟囔著這幫狗日的東西,天天掐點兒倒是掐的挺準。
一行車隊在官道上揚起一片塵土,城守眯了眯眼睛,看著由遠及近的四輛馬車,稍直了直身子。
車隊至城門口停下,最前面一輛馬車的車伕跳下車來,先是活動了幾下筋骨,抻了抻筋。城守上前,剛想說一聲“城門即將關閉,要想入城,明日再來。”的話,卻見那馬伕模樣的男人停下動作,自懷中取出一枚銅製令牌扔了過去,城守伸手撈過一看,立馬將所有要講的話咽回了肚子裡,遞迴令牌,站開身子。男人將令牌重新放回懷中,對著城守歉意一笑:“路上沒注意時辰導致稍晚了些,對不住了兄弟。”
旋即轉身上車,揚起馬鞭在馬屁股上輕輕抽了一下,車輛便緩緩入城,隨後的車輛跟上。入城後,車輛加快了速度,好在道上行人稀少,倒不虞發生事端。第二輛馬車的車窗擋塵布被掀開來一角,露出小半張稍顯稚氣卻已經稜角分明的臉龐。
方牧打量著這個京都長安,隔著車窗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喃喃道:“終於到了,這京都的味道果然不一樣,就連這風都似乎多了些肅殺的意味,遠不是康城那等小地方輕緩柔順可比的。”
方牧推開馬車前端的遮布,與車伕打了聲招呼。京都內裡的官道寬廣平坦,上面鋪就的青石板在年深日久裡被打磨的光滑透亮,方牧稍微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其寬大程度大概與前世八車道的柏油馬路不相上下。
車伕是個三十歲上下的青年,面容堅毅,不苟言笑,先前聽說這人是一直跟在老方身邊的一名親衛,見方牧出來坐在車轅上許久,青年車伕開口道:“少爺,距侯府還有一段路,要不您先進去坐著吧。”
方牧靠近了些笑道:“闞清大哥,都在裡頭關了一個多月了,人都快悶出病來了,出來透透氣,這一路上,方柔姑姑緊趕慢趕的,倒是辛苦了你們。”
闞清笑了笑,沒有說話,揚了揚手中的馬鞭,在馬匹屁股上輕輕抽了一下,待車馬速度穩定後,闞清這才道:“主要是侯爺的意思,說是想少爺了。”
方牧撇了撇嘴:“就他還想呢?早幹嘛去了,在康城十二年也沒見他去過一回。”
這麼長時間下來,闞清這幫侯爺親衛也知道了這位少爺是個好脾氣,喜歡開玩笑且沒什麼上位者心思的主兒,便笑道:“侯爺平時挺忙的,料想是沒時間。”
方牧翻了個白眼,靠在馬車上,看著遠處的斜陽,不再說話。
日頭慢慢淡了下去,然後像是很突兀的被人拉上幕布,天驀地就黑了。馬車仍然在平穩前行。方牧之前一直對方柔口中的長安城很大沒有一個系統的概念,今日算是真真實實見識到了,平南侯府在內城最繁華的康平坊,距皇城也不過才三坊的距離,但是距離長安城門,卻是有足足十多里。在推斷出這個訊息後,方牧瞪大了眼睛,橫縱二十里的大城,讓方牧忍不住地想罵娘,這不坑人嗎,沒有那麼先進的交通工具,你建個勞什子的大城,跑斷個腿。
等平南侯府四個大字終於映入方牧眼簾的時候,方牧長長撥出來一口氣,特孃的真不容易,終於到了,一路的舟車勞頓所積累的疲憊撲面而來,方牧打了個呵欠,只覺得自己的一雙眼皮漸漸沉重起來。甩了甩頭,強撐起精神,方牧眼看著那建造的很是氣派的宅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方牧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車馬終於停好,方牧坐在車轅上,抬起頭靜靜看著平南侯府這四個字,方柔已經先行下車,轉過頭來看著方牧的模樣,有些好笑,過來拍了拍方牧的頭,笑道:“怎麼,還有你害怕的一天啊。”
方牧一把拍掉頭頂上不安分的手,跳下車來,伸了個懶腰,重重道:“狗日的長安,老子來了。”不等方柔目瞪口呆地過來捂住他的嘴巴,方牧接著道:“狗日的方炘,老子來了。”
本來等候的門房,看著方柔下車,便疾步走過來,可聽了方牧的話,腳下生生頓住,像是受了驚嚇般呆呆地看著眼前這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人,心悸的同時還有些佩服:“到底是侯爺的種,可是這話是能隨便說的麼。”
侯府內又出來了好些人,方牧看著為首的那人,有些眼熟,仔細想了想,笑了起來,揮了揮手道:“周叔叔,我們又見面了。”
周康快步前來,俯身一禮道:“可擔不了少爺叔叔的叫法,喚我一聲管家即可,只是沒想到少爺還記得小人,小人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