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 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反正，我沒有帶她們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廖桃道，“我只是覺得，她們也不應該除了留在這裡，就只有去做工一條路。”

她知道做工自然比當妓要好，但就像她當年天真爛漫的說想要當大將軍時被人嘲笑女子永遠不可能當將軍一樣，一個疑惑一直在廖桃心中，為什麼女子能做的事情那麼少呢？

裴如琢清理掉了身上的草屑，廖桃的話讓他聽著有些不明白：“你打算將她們帶在身邊嗎？”

“恩。”

“你將她們留下，也只能是做宮女的活兒。”裴如琢一時有些想不明白，“可宮中的宮女也從來不是誰能當就能當的，廖兄，你心疼這些姑娘的心我能理解，但你不能意氣用事啊！”

隨著後宮有妃子選擇出宮，今年宮中的下人都有提前放出去的，又哪裡有多餘的位置去容納這些年紀還很小的姑娘們呢？

廖桃卻道：“我沒有意氣用事，裴兄，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這世道女子比起男子活得有多畏手畏腳，我覺得她們不應該只是在幾個僅有的選項裡選擇，皇貴妃一身醫術高明，武功高強，她私下還會跟皇上談史論政，還有林山長，她帶女子讀書，女子不是做不好這些事情！……”

沉默片刻，裴如琢嘆氣一聲道：“但你也該看到，她們做到這些揹負了多少罵名，廖兄，我不是說你這樣做錯了，可這樣的罵名古往今來幾人能承受呢？”

從皇上決定修建女子書院，裴如琢就明白皇上的意思，男子女子沒什麼差別，只要都能為國家效力，就不應該因為性別被限制，只是這件事情想推動很難很難，現在女子書院除了被收留進去的可憐小女孩之外，大多是有些閒錢的人家覺得念點書將來或許能跟未來夫君有些話說，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仍然是為了以後嫁人貼金罷了。

畢竟讀書人在百姓心中地位高，能懂些詩詞歌賦的女子才能更好的跟在讀書人身邊紅袖添香。

“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裴如琢不覺得廖桃貿然的將她們這樣留下是一件好事。

“可我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廖桃回頭道，“你說的是不錯，可凡事總要有人開先河，眼下廠子裡也是人滿為患，我沒有辦法說我不幫她們，既然去哪裡都是多餘，試一試旁人以為做不到的事情又能如何？”

她知道她的做法冒險也荒唐，明明能有更安穩的法子她偏偏要求險，可她也知道，如若這荒唐的事情真的能成，則又會給這些可憐的姑娘多一條生路，所以思來想去，她覺得自己一定要試一試。

裴如琢沉默了許久，說實話有些事情的確是十分束手無策，他不贊成太過冒險的舉動，可他也給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案。

“你若拿定了主意，我也不阻攔，只是你也要為她們留一條退路。”裴如琢道。

廖桃張了張嘴：“多謝。”

翌日這些姑娘被廖桃用了些名義留在了南下隊伍之中，趁著裴如琢帶人處理發落靖州官員以及為百姓伸冤的功夫，她帶著這群小姑娘在房間裡練習基本功。

“我不行了……”

一個小姑娘坐在了地上有些委屈巴巴的哭鼻子：“手好痛腿也好痛，好累啊……”

廖桃見她坐在地上立刻道：“快站起來，想入這一行，要的就是堅持！”

可是幾個小姑娘眼上都還是有些不情願，畢竟這樣操練真的很累很辛苦，僅僅是這一炷香功夫她們就覺得自己已經快不行了！

“可是……廖大人，這樣真的好累啊，我們為什麼不能像其他姐姐那樣去做工呢？我也可以學繡花學織布啊！”

“是啊……或者，或者是去為奴為婢也沒什麼，我們本來也就是這樣身份的人，只要逃離了那苦地方，我們也知足了。”

廖桃卻強硬讓她們都站了起來：“起來！”

命令的口吻這這些孩子不得不服從，廖桃看著她們，有些生氣，卻也不得不耐著性子道：“你們想去做工，可年長你們的女性做的比你們更好，任何能做工的地方都只會要能把活兒做好的人，這世上沒有那麼多會好心做善事收留你們的人，更不要說為奴為婢，聽主人呼來喝去，生死不由自己做主，難道這就是你們想過的日子嗎？”

“本官可以把你們送去做工的地方，但昨日你們就看見了，他們會不會收留你們你們心中不是沒有數，本官也可以不管你們，但現在無家可歸的你們，覺得自己有能耐養活自己嗎？覺得自己將來的人生能過的很好嗎？”

“想要改變這一切，不想回到青樓那種地方，不想過被人擺控的生活，不想自己生死嫁人日子過的高不高興都要被別人左右，就要眼下拼命努力，這是很辛苦，可你們要知道，你們如今早就跟還跟在父母兄長身邊生活的小姑娘不一樣了，你們只有自己，如果連你們自己都要放棄自己，那這世上就沒人能把你們從苦海里救出來！”

“去想一下你們從前的生活，想想青樓裡你們那些那麼多被折騰到死掉的姐姐，這種日子你們真的想回去嗎？還是說只要稍比這好一點點的日子，你們就可以接受了？”

殘酷總逼得人不得不成長，青樓那種看似每個人面上都是笑顏的地方，實則是最吃人不吐骨頭的，她們大多年紀不大，被弄進來之後看著不願意接客的姐姐被打，被下藥，被一群男人欺辱在身下，歇斯底里的聲音仍然不時會出現在她們的夢中，看著因為接待了得了病的客人而染病的姐姐明明還有救卻被髮賣到更賤的娼館，甚至是直接草蓆一卷丟出去活活等死，饒是最得人喜歡的花魁姐姐，在達官貴族前也要卑躬屈膝也要委曲求全，哪怕她在人前活得光鮮亮麗穿金帶銀，哪怕許許多多的人仰慕她的才情，她也仍然就是個供人取樂的玩意兒。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