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明白。”

會期族長那張一向很好脾氣的圓乎臉,此時卻微微變了,彷彿一團麵糰忽然被捏出了個尖;又像某種古巨龜在獵物的氣味下,漸漸伸出頭,不再假寐了。

他站在會期家弟弟身後,目光精亮,低聲問道:“你說,海都馬上就要發生一場變化……而它或許對我很重要?”

米萊狄點了點頭。“我願意把這個訊息雙手奉上,作為我誠意的證明。”

會期族長轉了出來,向她點一點頭,算是補上了一個見面禮。“願聞其詳。”

“我在擊沉戰中,有兩個目標。第一個是羅更,這就不需要多說了。第二個,”米萊狄頓了一頓,沉聲說,“是雨甘。”

會期族長神情沒動。

“你或許以為,因為西涯度在比賽中阻撓我,我才要搶走他該擊沉的目標。”米萊狄觀察著他,說道:“但我們都清楚,西涯度在比賽中阻撓我,是審判家族的意思,我執意擊敗羅更一事,就已經足夠給我日後惹來麻煩了,何苦再進一步激怒他們,徹底成仇?我不傻,不會意氣用事。”

“你年紀小,還能這麼理智,倒是難得。”會期族長嘆道。

米萊狄笑著說:“所以,讓西涯度……不,讓處刑人今年無法產生族長,並不是我的意思。”

會期族長明明沒動,但那一刻卻好像忽然有什麼抬起了頭。“你說的變化……原來是指這個。”他漸漸皺緊眉頭,“可是,為什麼?”

讓處刑人家族今年失敗,當然是審判家族的意思。

處刑人家族作為被著重培養的暴力部門,一路扶搖直上,如今早已變成了海都第二大勢力;如今審判家族竟對他們產生了動手的意思,可以說是海都權力結構中地震一般的變化——對任何一個議事家族來說,都是必須打起十二萬分注意的。

“我不知道,”米萊狄說了個謊,笑道:“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畢竟我只是他們在比賽裡臨時用上的一把刀。”

她對於海都政局中的暗流湧動並不十分清楚,但從會期族長的面色來看,這一個訊息應該極有分量;它究竟意味了什麼,它能開啟哪一道門,米萊狄就不知道了。

“你……你怎麼證明?”會期族長抑制不住心中情緒,第一個字出口時聲音都有點啞。

“我無法證明。”米萊狄反問道:“你說我怎麼證明?這種事,往往等到能證明的時候,已經晚了。”

會期族長一時沒說話了。

“不過有一點,或許算個佐證吧……”米萊狄補充道,“‘拆東牆補西牆’的時候,為了方便羅更解決我,你們都接到了安排,是不是?”

會期族長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這一次,有嗎?”米萊狄笑著問道,“沒有吧?”

他沉默了一會。

“可是我不明白,有什麼理由……”會期族長更像是在喃喃自語,“養的狗反咬人了?”

米萊狄不打算告訴他。“我說過,這個訊息只是我誠意的證明。我之所以將它告訴你,是因為我想與你們會期家合作。”

會期族長想了想,問道:“莫非是找我要多餘的那一塊徽章?”

米萊狄點了點頭。

“是合作,還是幫你的忙?”會期族長失笑道。別看他好像比賽一開始就悄悄走了,沒想到卻不知從哪兒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把自己的徽章給了風角家的麥芽。這個禍水東引的主意確實令人讚歎……你一下子從獵物變成了獵人。你現在是想拿別人的徽章去換吧?這對你來說自然是好事,可我看不出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米萊狄筆直地站在林間。她個頭比會期族長還高一點,望著他微微低下下巴時,幾乎像是在遺憾對方的不開竅。

“我是看在會期家與我曾並肩作戰過一次,願意把這個機會提供給你,而不是長歌家呢。”她慢慢地說,

會期家三人都生出了疑惑。那個姐姐忍不住問道:“我們幫你忙的機會,倒是你大方提供給我們的?”

“咱們開誠佈公地說吧,”米萊狄看著會期族長說,“如果沒有我的話,你的選擇就是兩個,徽章給或不給麥芽而已,對不對?要是我沒猜錯,沒有哪一個選擇對你來說特別有吸引力,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