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萊狄用盡力量,將金屬圓球向前一擲。

在觀眾們生出不解之前,那顆金屬球卻以違反了拋物線的態勢,筆直地、沉沉地滾破空氣——那“卉”字形機關急急一矮身,金屬圓球從它上空擦身而過。

如果說,米萊狄能把球拋得這麼遠,已經很不可思議的話,接下來的事才更不可思議:金屬圓球去勢不減,反而半途中加快速度,彷彿裝了引擎,裹著呼呼風聲,繼續飛向大廳另一頭——那個工作人員不修指甲了,跳起來就跑。

當金屬球快要砸上退出點時,手杖頂部白光微微一亮,金屬球忽然鬆了勁兒似的,“咣噹”一聲從半空中砸落在地,啷啷地滾了出去。

還不等大廳中觀眾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第二顆、第三顆,都接連到了。

每一顆都是先衝向了“卉”字形機關,等它連連閃避過去之後,又筆直地飛向了退出點。那工作人員遠遠站在一旁,盯著圓球接二連三地在桌子前面掉下去,卻不碰桌子一點邊,簡直不知道該做何表情才好。

沉重聲響不斷迴盪在大廳裡,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是當人們轉回頭的時候,發現米萊狄不見了。

“她人呢?”

“怎麼回事?”

在大廳中嗡嗡的疑惑與議論聲裡,此時的米萊狄,彷彿一根被彈撥過的琴絃,肌肉不住顫顫發抖。

她將一切都押上了,時間、體力,和被她孤零零留在外頭的機關……才終於換來這麼一點點暫時擺脫了羅更、能夠喘息的空隙。

“米萊狄!”羅更是第一個明白過來的人,怒吼聲迴盪在大廳裡,“出來!”

米萊狄趕緊敲了一下手上的指環。

她受到馬戲團經歷啟發,採用了在微粒層面上能與大多數機關產生響應的物料,結合改造了好幾個經典操控式機關術,才製作出了那一根手杖形的機關。它本身沒有攻擊能力,但在面對其他機關與物料時,卻好像一個——一個“遙控機器”似的,而且是一個可以被遙控的“遙控機器”。

路冉舟給它命名為“命運的戲弄”。

在意識到自己始終處於眾目睽睽之下時,米萊狄就知道,她不能將“命運的戲弄”拿出來了;否則觀眾們一旦熟悉了它的特性,就不會再被轉移注意力了。

可是不能將它拿出來,就只能被追趕,那十六分鐘的經歷,現在還讓米萊狄打抖。

他們或許發現不了它?

下一刻,她的僥倖心頓時沉了下去。

“羅更哥哥,”娜娃叫道,“這裡有個機關!”

眼看著再堅持一會兒就能將米萊狄體力磨盡了,她卻突然消失了蹤跡;沒了觀眾目光的指引,尋找她就變成了危機四伏的一件事。羅更此時的焦躁與鬱怒,在他的聲音裡一清二楚:“米萊狄,你好像忘了一件東西啊。”

緊接著“當”一聲響,讓米萊狄麵皮一抽。

她一直珍而重之的機關,如今被羅更狠狠地摜在了地面上,將她的心臟都撞得一顫。

不過它關閉摺疊好了之後,應該不會受到太大——

一個念頭沒轉完,大廳裡接二連三地又響起幾道撞擊聲,還伴隨著羅更低低的、模糊的罵。他一定正對著它發洩怒火,米萊狄幾乎能聽出哪一下是踢,哪一下是砸。

“過來,”羅更的聲音突然清楚了幾分,對另一人說:“你力氣大,你試試把它砸斷。”

米萊狄的五臟都縮緊了,將每一絲氣都擠得乾乾淨淨。

“命運的戲弄”一旦遇上了慄唯的力量,恐怕和一根樹枝差不多……

好像完全是下意識的決定,她立即一敲指環。

“誒?”慄唯遙遙地說,“怎麼——”

無法親手將機關握在手裡,米萊狄只有發揮基礎功能,以最高強度向附近的機關發出了召喚。

“命運的捉弄”對目標要求高,過輕過重過小都不行,否則她還真希望用它抓住分數牌;在娜娃忽然一聲低低驚呼裡,米萊狄感覺“命運的戲弄”似乎與什麼東西糾纏住了——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我的緞帶,”娜娃叫道,“別砸,它跟我的緞帶卷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