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開口,米萊狄已經先一步笑道:“羅更表哥,原來你也在這。小露娜邀請了我,我今天是作為寒星家外援來的。”

他在米萊狄的高塔胸針上掃了一眼,一時拿不清她的身份,但在周圍人的目光下,還是在她肩頭上拍了拍,笑道:“想不到我們高塔家被悄悄挖了一個牆角?”

露娜不大好意思地笑了;在眾人招呼著一起往草地旁走時,她挽住米萊狄,問道:“米萊狄姐姐,你今天怎麼沒穿那身新衣服?不過這一身也好看。”

那衣服是與露娜搭話的門票,但見羅更時,米萊狄知道,她就必須俯低下去,規矩一些了。羅更即將變成高塔家族長,她表面上自然也該表現出部從的樣子,才不至於讓對方起戒心。

在眾人閒話時,有工作人員領進來了八匹機關——之所以稱“匹”,是因為它們全都像真正的馬一樣,脊背穩健,關節靈活。

有人問道:“莫非咱們今天打馬球?”

不止是米萊狄,其他人也這才明白他們即將要玩的是什麼遊戲。

哪怕這只是少年人之間的遊戲,也做得像“繁榮重現試煉賽”一樣,選手等比賽開始,才知道自己參與的是什麼專案。與試煉賽更相似的是,哪怕以前從沒接觸過,也得硬著頭皮,在比賽裡一邊學一邊想法子獲勝。

他們很快分成了高塔和寒星兩個大營以及各自旗下的數個小隊,在馬球賽的六輪“楚卡”中,小隊將輪流上陣。

米萊狄只用了幾句話,露娜就高高興興地將米萊狄和自己一起,安排成了羅更的對手。

米萊狄的隊友來自各個家族的都有,而羅更身邊的是三名高塔家的人。當雙方上場後,羅更看見她,對她開了個玩笑:“跟家族作對可是會輸的。”

“下一次,”米萊狄也笑著回答道,“如果家族有需要用我的地方,我肯定獻力。”

她希望羅更能記住這句話,尤其是當他輸掉的時候,能想起這句話。

海都人不擅長馬術,米萊狄也不例外。

比賽最初的幾分鐘,大家都有點手忙腳亂,然而米萊狄卻有一個別人都不具備的優勢:她與顛簸海浪戰鬥了一年,早已練出了絕佳的平衡感。

只需短短片刻,她就將自己穩穩地紮在了馬背上,急停、轉向、加速……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在草地上追逐驅趕著馬球,趁著旁人還在和自己坐騎搏鬥,就先給寒星隊拿下了一球——不過很快,其他人也趕上來了。

羅更確實身手出眾,他的隊友也都有過人之處。

比如那叫慄唯的青年,身材削瘦卻一身神力,他若不放輕手腳,一抽就能把馬球打上玻璃罩;另一個叫娜娃的女孩,捕捉馬球時目光極毒,總是能從好像不可能的角度伸杆擊球;最後一個叫南山的少年,與羅更搭配得天衣無縫,此呼彼應、進退有據,沒過一會兒,高塔陣營也進了一球。

在馬腿和球杆的踢打揮擊下,白球影在草地上骨碌碌地時隱時現、來來回回,一時之間戰局僵持住了。

一局楚卡僅有七分鐘,而雙方的目標都是進兩球。眼看時間快到了,而馬球卻一次次被高塔家的馬,推得越來越往寒星陣營深入,旁邊觀戰的呼叫聲也越來越響了——米萊狄原本馭馬緊緊咬在南山身邊,見始終找不到搶球空隙,當機立斷,吹了一聲口哨。

早已有所準備的露娜,登時從斜側方急奔著切入了幾人前方。

她一定要讓羅更在這兒輸掉。

不僅僅是因為她的仇恨與驕傲,也是因為羅更向來有知人善用、千金市骨的名聲。要利用他這一點,她就必須以高塔隊的落敗,來證實自己的價值。

當南山將球傳給羅更,他向球門擊球的時候,露娜也正好趕到了;她雖然個頭小,眼力速度卻都不容小覷,那小小的球在草浪間滾成了一道白影,卻依然沒逃過她的球杆——她看準位置、壓傾身體,手臂向後掄出半圓,準確地將球擊了回去,正好滾向了米萊狄的馬蹄下。

“三十秒!”場外有人叫道。

米萊狄恍若不聞,急急一扭馬頭,藉著一個凌厲銳利的角度,將馬球牢牢籠在了馬蹄之間;這時高塔隊也衝到了她眼前,羅更、南山二人顯然都準備好了,當球一進入擊杆範圍就立刻攻擊。

但是,米萊狄沒有給他們機會。

假如他們騎的是真馬,或許米萊狄會因為沒經驗而輸掉;既然用的是機關馬,她可以發揮的辦法就多了。

在她操縱之下,機關馬彷彿忽然在草地上一邊跑一邊跳起了舞:每當白球現於它的四肢之間,引得高塔隊員的球杆擊下來的時候,米萊狄的機關馬就會踩著或快或慢、或變腳或收縮的步子,以金屬馬腿為阻擋,“當”地一聲撞在球杆頭上。

她的時機把握得極準,二人連續幾次擊杆,球仍舊被米萊狄牢牢控制在馬腳之間,南山連連打在馬腿上,都快罵出聲來了。

米萊狄利用自己的球杆和機關馬蹄,帶著球來回閃突前進;在這個戰術最大的威脅娜娃趕來之前,她終於找到一個空隙,高高揚起手臂,用盡全身力量將馬球擊向了高塔隊的陣營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