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被陳旭一打岔,很實在的說了一句,“我經手的都是正兒八經的本地品種,這麼多年來,我也沒怎麼見過那實物。”

“知道北平城裡有誰家賣冷香玫瑰的嗎?”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攤主說是不知道,不過瞧著那臉色一擺,多多少少帶著幾分市儈的意思。陳旭很快也意識到了自己這話說得有問題,哪有做買賣的問人家沒有的東西的?

這世上怕也沒幾個生意人會熱心到主動給別人介紹生意的。

只不過這話都已經問到這兒了,自然不可能又給吞回去,陳旭低頭打量了一眼攤位上的紅花,裝作不以為意的問道。

“本地的玫瑰和冷香玫瑰區別大嗎?”

“那其實也沒啥大區別,就幾點,看這花葉還有這顏色……”

說話間,那攤主大概也是愛花草之人,聊了兩句就忘了生意,開始介紹起來這冷香玫瑰和本地玫瑰的區別。

陳旭將這些特徵一一記在心裡,琢磨著一會兒在這個花鳥市場再逛一逛。

人都是有感情的,正所謂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遠走他鄉遇到故知尚且要招待一頓酒,更何況是如今東五省這狀況。

其實打心底裡,陳旭對零號用的是不是玫瑰膏沒有什麼信心,說到底松江是一座小城,和北平比起來自然是要小不少。更何況當初是有明確的電報資訊作為參考,要見到一個人還是比較簡單的。

現在要在這諾大的北平城裡面,靠著一點點小道訊息拼湊出線索,找到一個人,這難度只怕比登天還難。

更何況無論是日本人也好,類似於奉天三處這樣的諜報機構也罷,肯定是很早之前就滲透進了東北軍內部,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零號的動向。

他們都沒法左右零號的決策,更何況是陳旭現在這樣冒冒失失的去找他了。

只不過縱然現實條件無比苛刻,陳旭還是想要去試一試,理想主義者之所以稱之為理想主義,就是因為他們願意抓住那一線的希望並且願意為之前赴後繼的不斷嘗試。

正是因為每一步微小的努力,推進著整個時代緩慢前行。

從賣花的攤主那裡回來,陳旭回到了南門巷子又等了一會兒才見到鄭老六回來。

相較於三七巷的條件,顯然南門巷子這種地方更符合鄭老六的品味,他有些得意的吹著口哨,見著陳旭老早就站在路口等他了,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小跑著走了過去,問了一句道。

“怎麼樣?瞧得如何?”

“還可以。我們回去吧。”

“行,時候也差不多了。”

鄭老六很是規矩的沒有多問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陳旭壓根不是來找什麼煙磚的,但是陳旭既然是顧衛青介紹來的,鄭老六自然是沒有過問的理由。

有了鄭老六帶路,除去了去一些烏煙瘴氣的地方有個保障之外,一路上的出行也算是有個照應。

鄭老六開著巡防營的車,一路把陳旭從南門巷子送回了三七巷,原本按照鄭老六的意思是直接把他送回到住處,也就是北平城裡去。

在北平城裡,有之前陸錫文給陳旭安排的旅店,說起來也就能享受那麼幾天時間了,但總歸是個住處。

偏偏陳旭執意要回三七巷,鄭老六也沒轍,只能帶著他回到了這裡。

三七巷雲龍混雜,到了晚上更是時有藉著酒勁兒耍酒瘋的人,即便是三七巷有人管著,這種情況也不算少見。

三七巷裡面什麼都有,甚至連靶場都有,早幾年這靶場還代為存管進來的人隨身帶著的槍械,這幾年戰事沒這麼多,那靶場也就沒什麼人氣了。

陳旭走進靶場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抱著一盆玉米茬子粥正吸溜著,他走過去把幾塊銅板一丟,十分自來熟的說道。

“老樣子。”

就這幾個銅板在別處那怕是吃個飯都得少個菜,偏偏在這靶場裡面也算是難得的活計了。東北軍最不缺的就是武器彈藥,來這裡的人個個都是帶槍的,平日裡都練吐了,怎麼可能再來這靶場浪費錢?

唯獨陳旭算是一個例外,他每次來都會挑一把柯爾特手槍還有五百發子彈作為練習,一般斷斷續續的得練到了大半夜。

其實真要是把賬算清楚了,五百發子彈就絕對不是一兩塊銀元能打發得了,偏偏人都有些好事心,那管事的老頭第一次見陳旭年紀輕輕,說話斯斯文文的,臉上卻帶著一道刀疤,心下就來了興趣,有意想要看看這小子能做出什麼動靜來。

果不其然,在這之後,陳旭經常過來練槍。

從最開始的一槍一抖到現在總算是能打在標靶上面了,不得不說,的確是進步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