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這麼說,是那個姓宋的自己在你面前唸的,條條框框都這麼清楚,不是盯上你了是怎麼?”

楊婉君隨口說了一句,話語之間兩人已經到了廂房,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長廊,見沒人跟來,這才看著陳旭道。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聽你說得頭頭是道,既然你看得這麼明白,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陳旭突然將這難題丟到了她面前,楊婉君愣了一下,甩了他一記白眼道。

“我憑什麼要管你的死活,反正現在那個姓宋的找上門了,我們楊家容不下你,你自己想個法子過吧。”

“你這是要趕我走?”

“那不然?我還要留著你過年?”

這姑娘說翻臉就翻臉,完全沒有任何餘地可講。

陳旭其實也知道自己手裡沒有和她談判的籌碼,畢竟現在和她僅僅是革/命同志的關係,非要說也就是平級關係,真要調動她也得老趙來找她。

“行,那楊婉君同志,我們就此別過。值此亂世之秋,望你萬事珍重。”

沉默了半晌,陳旭突然乾脆利落的來了這麼一句,楊婉君一時還不免多看他兩眼。

他說完這句話,直接轉身就走。

楊婉君看著他的背影,眼神裡略微閃過一絲猶豫卻也很快的掩去了。

拎著行李箱走出楊家的後院,陳旭一路上並沒有如楊婉君所想的那樣擔驚受怕,現在的他根本不在乎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國.民黨特務,更多的心思還是在早前出事的火車上面。

記憶中寥寥無幾的瑣碎畫面,實在是難以拼接成一條完整的線索。

被關押在憲兵隊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推算過火車的可能路徑。

那趟車是九點多的車,具體的站點和他原定的那趟十點半的火車一樣。

滿洲里—遼原—哈市—松江—山海關—奉天。

主要的站點雖然不多,但是基本都是大站點,根本不存在沿途尋找線索的可能。

再加上這幾個大站點,基本上是橫跨整個東五省,如果當初在六號車廂上的兩個人之中真的有一個人是零號,那麼他既可以從滿洲里來,也可以從哈市來。

在那種大城市裡,想要找一個人,堪比是大海撈針。

表面的線索幾乎是蕩然無存,現在擺在陳旭面前的只有一條路。

那就是直接去找一切的源頭——秦守邦!

“是時候和他過過招了。”

作為松江的門面人物,秦守邦為日本人盡心盡力做事,這多年來已經獲得了相當高的信任度。

以秦守邦為突破口無疑是最直截了當的方式。

只不過一旦陳旭把手伸到他面前,那就是完完全全的撕破了勉強維持的無害面孔,徹底坐實了他是地下分子探取情報的事實。

到時候,即便是阪田玉川再如何力保,他不死也得掉層皮。

心念之間,陳旭看了一眼自己的行李箱,恍惚間老趙的身影,徐雪嬌的身影……都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那些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面孔,就像是一顆顆炙熱的星火,讓他的心火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