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追著的人厲聲臭罵著,很快就追上了她。

卿雲感覺到頭腦一陣陣發暈,身體虛弱,根本就跑不快,她咬著牙拼盡全力跑到了村子裡的池塘邊上,大喊了一聲“救命”,然後無奈跌倒在地。

後面追上來的第一個人毫不留情踹了她一腳,正踢在背後,讓她立馬就吐出一口血來,眼前發黑。

有很多村民注意到了他們,紛紛跑過來看。

卿雲以為總會有人看在周鬱林的面子上站出來救下她,村子裡這麼多人,如果能聯合起來,還會怕幾個打手嗎?

可是她猜錯了。

沒有人站出來,甚至沒有人開口為她說一句話,在那群人說“這是我花了錢買下,讓她去鎮上享福的”之後,在他們拳腳相加之後,那些曾經友好淳樸的村民,只是在原地看著,約束著自己的孩子,露出於心不忍的表情。

為什麼有些人臉上能露出這樣的表情,心裡卻全是懦弱和冰冷?

“師姐!”

遠處傳來周鬱林的聲音,還有藥匣子落地的沉默響聲,接著有人飛快地跑過來,跪在她身邊,棍棒打在肉體上的動靜讓他發出悶哼聲,然後她看著他靠近,整個人撲在她身上,替她擋下了所有的傷害。

“別怕,別怕,師姐,這可能是故事的轉折,你仔細看著他們……”

她還沒說任何的話,他又咬牙擠出一句更真情實感的話來。

“他們該死!”

卿雲這時候卻恍然覺得,自己不再眼前發黑頭腦發暈了,她把旁邊的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強擄人的打手臉上是嬉笑,捏著五兩銀子的男人有些不敢看他們,拉著自己的兒子退到人群后,囁嚅著不敢說話的村民們口慈面善,瑟縮在陽光下,投下一片巨大的,惡臭的陰影。

又一棍子打下來,周鬱林吐出血來,臉色蒼白地,在那密集的拳腳和棍棒之下慢慢地覆在她身上,擋住了她全身,然後用盡力氣輕輕蓋住了她的眼睛,斷斷續續說:

“別怕,師姐,沒有劍也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的。”

她覺得有一股絕望與痛恨交織著的憤怒湧上心頭,那種情緒幾乎瞬間就吞噬了她,讓她兩眼發紅,顫抖著流出眼淚來,一字一句惡狠狠地詛咒著周圍的人,恨不得咬下他們一塊肉。

“我詛咒你們,詛咒隨意踐踏人命的人,詛咒旁觀的人,詛咒這個村子所有的人!你們不得好死,從此天無晴日,田無出產,子孫斷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每一個人都逃不過!”

這大概是這個虛弱柔順的女人有史以來最大的聲音了,她絕望地將憤怒和哀痛寄存在這樣虛無縹緲的詛咒之中,期盼著這幾句話能夠發揮作用,讓那些作惡的人,旁觀的人都得到報應。

但也僅此而已了,她再看不到那些人的嘴臉,看不到他們臉上的瑟縮與驚恐,漸漸的,連聲音也聽不見了。

打手們停了手,地上相擁的兩個人已經斷了氣,蒼白的臉和血肉模糊的身體,看起來駭人得緊,讓周圍的村民嚇了一跳。

昔日溫和有禮的周大夫,還有那虛弱的小夫人,成了爛泥裡的冤魂。

旁觀的人慌亂地別開臉,匆匆地離開了。

卿雲恢復感覺的時候,身上沒有了疼痛,一睜眼,她又站在了那兩間簡陋的屋子外面。

抬手一看,沒有劍,袖口是起毛邊的白色麻布寬袖。

怎麼回事?重新來過嗎?難道是他們沒找到破除幻境的辦法,所以就只能在這個幻境裡無限重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