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丁成謙慘笑著,面目有些猙獰。“後來我卯足了勁想超過他,跟師父證明選我才是對的。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努力想要得到的,居然是他從來不曾珍惜的東西!”

他額頭上青筋暴起:“丁成益那老傢伙,在成了脈主之後,不但不思進取,反而整天跟你爹廝混!又過了沒幾年,他一聲不吭地帶著傳承物就跑了!跑了!!!”

“在他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夜的怪夢。在夢裡,我變成了一塊鐵胚,被一堆不認識的人錘圓敲扁,不知折騰了幾千幾萬次。當我再醒來的時候,床頭放了封信,還有……”丁成謙悄悄把手放到身後,藏起了自己緊緊攥起的拳頭。

“還有什麼?”寧維則睜大了眼睛,迫切地想要得到丁成謙的答案。

丁成謙的怪夢,明顯就是鍛造一脈的傳承。只是,這傳承是怎麼既能傳給丁成謙,又保留在丁成益身上的呢?

丁成謙沉浸在回憶中,根本不在意寧維則的反應。他顫抖地笑了笑,笑紋卻裡滿是悲傷。那悲傷早就長出了尖刺,狠狠地扎進肌膚的每根紋理當中,如同藤蔓般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血肉模糊卻早已無法分離:“他右手的大拇指。”

寧維則全身一顫,拎在手裡的錘子一鬆,差點就掉下來。幸好寧維則反應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手順勢一悠把錘子拋回了砧上。

她想了好多種可能性,只是沒有想到居然要把自己的一身功夫徹底交還,才能夠將這傳承複製到丁成謙的身上。

寧維則一時啞然。

丁成謙下意識地閉起雙眼,用左手輕輕撫摸著自己右手的拇指,彷彿想要從中感受到丁成益當年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痛楚。這個動作他做得熟流至極,似乎這些年裡,他已經做過幾千次、幾萬次。

“他在信裡說,傳承給我留下了,脈主之位也傳給了我,讓我好好帶領鍛造一脈走下去。他還有自己的使命,讓我不要找他。”丁成謙冷哼了一聲:“丁成益這老傢伙,倒是打得好算盤,找了個藉口把這一攤子事情都丟給了我,自己去逍遙快活了……”

寧維則一臉困惑:“他說的使命,是什麼意思?”

“這我哪兒知道?”丁成謙又恢復了陰陽怪氣的嘴臉:“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誰知道當年你爹給他灌了什麼迷魂藥,讓他舍下了所有的東西。”

寧維則嘆了口氣,又是跟寧明德有關。看來不找到爹的下落,這些事情就是個死結。

丁成謙從回憶中重新回到現實,仰起頭看了看天:“要是沒什麼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說完,也不等寧維則回應,雙手習慣性地抄在袖子裡,晃晃悠悠地往營地的方向走過去。

這一番說下來,寧維則也沒了什麼繼續鍛造的心思,索性關好爐門,不遠不近地跟在丁成謙後面,也往回走著。

剛一進營地大門,寧維則就看見了迎面過來的阿吉。

“寧姑娘,您來得正好,王爺正讓我找您呢!”阿吉跟寧維則已經很熟了,說話時總是笑嘻嘻的。

寧維則歪了歪頭:“什麼事?”

阿吉搖搖頭:“王爺沒說,不過我看他挺高興的,可能是好事。”

阿吉進去通報,趙安歌聽說寧維則來了,起身迎到了營帳門口,親自掀著門簾:“寧姑娘,請進吧。”

說完,他略帶威脅地瞥了阿吉一眼。阿吉收到訊號,老老實實地站在門口守著,把空間留給了趙安歌和寧維則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