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臨河,官員們住的地方就在河邊,是單獨的石頭院落。白天陽光強烈,入了冬,氣溫在夜裡驟降,甚至要升火盆禦寒。比起普通染工住的竹棚木屋,強了不止十倍。

胥吏連連點頭:“嬤嬤辦事牢靠,本官放心。”

卓嬤嬤朝他彎腰行了禮,帶著下屬回了染坊。

房間乾淨寬大,阿金安靜地侍立在側。季英英眯著眼睛望著窗外燦爛的陽光。時間給出的機會需要安靜地等待。不做點什麼,她會被這種靜處逼得發瘋。她想起了白涯宮裡那些色彩極為鮮明的錦,吩咐阿金道:“取一些南詔本地織錦的絲線來。”

聽到她要研究染好色的線,阿金眼中迸發出一股神采:“奴婢這就去。”

看得出南詔人是真心希望能得到大唐織錦技藝。如果不是這場戰爭,季英英也許不會吝嗇。因為戰爭,因為恨。她沒辦法為南詔人出力。不過,借鑑學習南詔的染色工藝,卻是個好機會。

寬敞的房間漸漸被討來的染料與絲線布料擺滿。南詔山林中特有的植物染出了大唐所沒有繽紛色彩。季英英樂在其中,不再苦苦望著太陽的日影月亮的圓缺。

半月後,胥吏找到了卓嬤嬤:“楊季氏調製的染料的確勝人一籌。配方也毫不吝嗇地寫了出來。只是下官接到了上頭的命令。織造局認為她呆在咱們染坊屈才了。想讓她去為織錦配色。”

“織造局?又是趙修緣?”卓嬤嬤眼中閃過不屑之意。

“如果是趙副使,下官還能應付。”胥吏指了指上頭,用口型說出了清平官三字。

卓嬤嬤明白了:“這間染坊處於白崖宮的勢力範圍。得讓王爺做主。”

訊息傳到了晟豐澤耳中。杜彥想讓季英英刺殺自己。把她放在染坊半月不見,杜彥著急了?

“主子,只有讓她呆在白涯宮才行。”赤虎直接了當地說道。

留她在身邊的建議充滿了誘惑。晟豐澤眼中掠過從身邊飄走的彩裙。“國主不會願意見到本王為了一個唐女和清平官衝突。”

杜彥巴不得他將季英英帶回宮。那是殺死杜淨的仇人之妻。自己這樣做,朝臣會群起而攻之。杜彥哪杜彥,你為子報仇,想讓本王眾叛親離。

不,杜彥已經知道自己在意季英英。他一定會將季英英死死捏在手中。晟豐澤突然想到了這點:“備馬!”

他和杜彥在繞著彎子算計著對方的心思。繞了一圈,晟豐澤驀然發現,除非自己對季英英不聞不問,始終都會落進杜彥佈下的陷井。

風馳電掣趕向染坊。晟豐澤心裡有了一絲悔意。他就不該放她回染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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