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離八卦亭並不遠。桑十四親熱拉著朱二郎敘話,伴當已哭喪著臉抱著菊盆過來了:“郎君!不知道哪個手賤的將菊折了去!”

這盆紫燕新妝是單株菊。折去了花,陶盆裡僅剩半截帶葉枝幹。折斷處的茬口分明還是新鮮的。

桑十四大怒,鬆開了扶著朱二郎的手:“豈有些理!”

朱二郎也急了:“不久前瞧著還好好的!誰這般下作,竟做那摧花之人!”

他的胳膊下垂,被楊靜淵當暗器擲進袖子的那枝菊花掉了半截出來。朱二郎尚示覺察到,桑十四已變了臉,指著他大聲嚷嚷了起來:“好你個三道堰朱時!你折了我的花!怪不得先前尋我想讓!我把你當朋友,你竟敢如此欺我!”

“什麼?”朱二郎一頭霧水。

伴當們的聲音比桑十四郎還大,大聲叫道:“我家郎君好心請你吃茶,又以花相贈。卻不料你竟然是個賊!折了我家郎君的花!”

林中眾人煮茶休憩,閒聊嬉笑都不甚大聲。這邊叫嚷聲太大,附近的人聞聲都尋了來。

朱二郎急得直襬手:“不是我折的!”

這下好了,圍觀的人親眼看到一枝折斷的菊花從朱二郎袖中滑落,掉在了地上,看朱二郎的目光就變了。那群早間在此詠菊作畫的學子更是氣憤,引經據典,鐵口直斷,從三歲看老說起,直把朱二郎說成個十惡不赦的惡徒。

朱二郎性情耿直,不擅言談,爭辯不過那群酸生,反覆就只有一句:“不是我!我是被人陷害栽贓!”

桑十四郎得了人證物證,氣咻咻地說道:“就算你被人栽贓,為何偏選中了你?明明就是你折了花,恐八卦亭被人看到,是以才想著尋我買走這盆菊!你說,如果不是這樣,你為何要尋我買花?”

“我朋友喜歡,對這盆花戀戀不捨,是以我才想買下贈她!”

對嘛,我就想聽到這一句呢。桑十四郎哼了聲道:“對呀,你為了討你朋友喜歡,於是就折了這枝花。”

“不是這樣的!”

“朱郎君,我與你一見如故,願以花相贈,也覺得你不像是折花之人。”桑十四郎故意嘆了口氣,面色凝重,“我明白了。花是你那朋友折的。你找我買花,是想替你朋友遮掩一二吧?”

眾人看朱二郎的目光又變了。朋友做錯了事,朱二郎挺身而出,想買下花掩過此事。此君高義啊!

“誰是你朋友?怎不見他站出來坦承此事?”

“交友不慎哪!”

桑十四郎語重心長地勸道:“朱郎君,莫要看不清人心險惡啊!”他臉上露出一股正色,“我不能見你受此人拖累矇蔽,定要尋出她來!朱郎君,那折花之人究竟是誰?你受指責,她卻躲著不現身,休要再包庇她了。”

爭執間,恰巧朱二郎的伴當來尋他,聽到後急得告訴了季氏兄妹。季耀庭和季英英大驚,匆匆趕了過來。兩名伴當叫了聲郎君,擠進人群護在朱二郎身邊。

看到季英英來了,楊靜淵也恰到好處地出現了,又恰到好處地認出了季氏兄妹和朱二郎,滿面驚詫,高聲叫著:“這不是博麒麟的朱二郎麼?季兄季二孃,你們也在啊?出什麼事了?”

他成功地把大家的視線轉到了季氏兄妹身上。

朱二郎急了,一個健步擋在了季英英身前,大聲說道:“花不是她折的!她這般喜歡這盆菊,怎會折斷花枝?”

朱時啊朱時,此地無銀三百兩懂不懂?你腦子裡一定塞滿了豬屎,才迫不及待跳出來陷害我們!剛聽了個大概,還沒來得及言聲的季耀庭和季英英都在心裡罵著朱二郎。

眾人都厭惡地看著季英英,心想人不可貌相啊,這小娘子瞧著嬌美可愛,德行卻這般差,貪圖花美,便不顧一切折了。還讓仰慕她的朱家郎君背黑鍋,替她遮掩。

朱二郎吼得更大聲:“真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