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來得太快,趙蹠也不是沒有見過風無痕耍劍,可是若是拿風無痕與此人對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差距不可估量。

“此人是誰?這劍術足以問鼎武道之巔,為何不見經傳?”趙蹠不禁問道,一旁的黑衣人看著這劍術留下的一道溝壑,有些沉思。

“我已經很久沒有在江湖上走動了,自從大人病重,我就在一旁照顧他,只是他蒙先帝殊遇,臨終前有一遺言交代,沒想到今日終於能夠完成了。”使劍之人的聲音盡顯豪放,這種帶有一絲天地正氣的聲音,可趙蹠依舊猜不出來人是誰。

“趙兄,此人不是惡人,若真要殺我們剛才那一劍你我絕對躲不開。”黑衣人說完咳出了兩口血。

一道身影飄來,雙手背在身後,似乎在空中漫步行走,此人不光劍術高超,就連輕功也入化境。五毒雖冠以輕功絕世的名頭,但趙蹠肯定,就連掌教方玉蜂也做不到此人這般閒意,他的境界不言而喻,八品巔峰級數!

此人年紀不算太大,比起柳天王至少年輕了二十歲,起碼柳天王已經和張夢白他們同輩,可趙蹠眼前之人頭髮散漫,雙眼有神,面如白玉,此等高人為何會蟄居開封?

“像,真像。”劍客繞著趙蹠轉了轉,不住地點頭,打量著趙蹠神態氣質與身形,“果然不愧是帝王之孫,只是心腸有點狠毒,不能稱王道。”

“前輩。”趙蹠被此人盯得直發毛,內氣不聽使喚按捺在經脈中,一動不動,趙蹠知道,只要他敢有殺心,那麼這個念頭一起,自己就已經到了九幽地府,只是目前看來,此人真的不會殺害自己。

柳天王原本在後面追趕,沒有急著追上去,遠遠地吊在後面,他很喜歡這種看著獵物的心性被一點點逼瘋的感覺,只是今天出了變數。柳天王顯然認識這位劍客,正因為認識這位劍客,所以他才不理解,趙蹠可是騷擾皇宮的人,為何此人不直接把趙蹠殺了?

“前輩難道是?”黑衣人看著劍客,終於在心底有了一個猜測。

“唉,先別說話,你傷的不輕,你的境界遠沒有你師父的高,硬抗柳葉三刀不死已經是萬幸,別岔氣,待會兒回去我給你療傷。”

柳天王落定在屋脊的另一頭:“見過護衛大人。”

趙蹠徹底愣住,柳天王可是八品巔峰高手,對此人依舊要行禮,而且聽柳天王的話,此人只是一個護衛!再說,柳天王在宮中的地位不低,他能逆著太后的意思行事太后也不會太過追究,那這劍客的身份莫不是王爺不成?

“柳天王,今日這兩人我保了,我知道你很難做,但我會給你一個解釋。”劍客懷抱中的長劍應聲而出,以劃天地之勢衝向柳天王。

柳天王神情無比慎重,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劍客的恐怖之處,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個響亮的名號,無人敢得罪,惡人更是聞之色變。此人一身正氣,出生大相國寺,隨先帝微服出行,有他經過的地方可保三年之內無賊寇,若有賊寇興起,將會受到整個江湖的群起攻之,可見此人的可怕之處。

劍客的劍與柳天王的刀碰撞,四周的瓦礫頓時激起,一道恐怖的旋風應勢而出,飛沙肆虐著,趙蹠與黑衣人內氣相抵,若不這樣,他倆必會被這戰鬥的餘波所傷。

柳天王一咬牙,不想放棄,他其實對趙蹠這個人很感興趣,從應天府大會開始就有了,能直面他的人不多,今日本想抓趙蹠回去好好挖挖他的事,算是一種樂子,誰想竟然把他也驚動了。

“護衛大人,兩年前我突破巔峰,還未與你交手,今日便領教一番。”柳天王先行收刀,藉著此招的一絲餘力再行揮舞,同時另一把刀抽出,鞭打劍客的手腕。

劍客長劍不收,以劍鞘應對柳天王的第二把刀,劍影紛飛,把柳天王的刀氣打的幾乎潰散。柳天王畢竟是巔峰高手,一擊未果,不再糾纏,翻身而上,雙刀豎劈,自上而下一股大力直墜地面,同時雙刀上迸發濃烈的綠光,這是柳天王成名刀功——回生刀。

刀氣迴轉,宛若碧海波濤,狂暴中帶有幾分綿延,衝擊著一切,可劍客的那把劍就是海邊的礁石,任尓千磨萬擊,你終歸是海,無法逾越。

柳天王刀中有刀,亦真亦幻,趙蹠自問捉摸不透,而劍客卻能穩穩地接住每一招,這就是差距:要知道,柳天王是主攻,更好地變化招式,劍客是守方只能被動接招。

柳天王拼了十多刀,每一刀都被那把劍鞘擋住,最要命的是,那把劍依舊浮在那兒,他相信,只要眼前之人把劍用上,自己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三十年前,這名劍客剛剛進京,柳天王那時候已經小有名氣,在濮王府中任職,偶得機會與這劍客相鬥,那日的比鬥明面上是兩位武林高手,實則關乎到他們各自背後主人的顏面:先帝與濮王。

那次比鬥,柳天王虛長二十歲,卻在百招後被這劍客用劍抵在了喉嚨處,濮王因此大發雷霆,柳天王也記恨上了這劍客和先帝。之後的二十年間,柳天王來找過很多次,悉數敗北。

十年前,柳天王最後一次執行了任務,便向濮王請求閉關,因為他那時候得到了這劍客正在衝擊巔峰的訊息,望著自己手中的刀,他毅然決然拋棄了俗世的一切,關閉了大門,只為超過這個後生晚輩。

今日,是十年後的首戰,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可結果確實一樣。

“我敗了。”柳天王不再糾纏,自己的刀過不去那把劍鞘,而他的劍卻一直在自己的頭頂,柳天王原本突破巔峰時的驕傲被一掃而空。

劍客看了看失落的柳葉,嘆了口氣:“原本你的單刀很厲害,可是你為了追求巔峰,自斷鋒芒,走了捷徑改換雙刀,的確讓你攻守兼備,的確讓你到了巔峰,可你沒有發現你的刀已經不再鋒利了。”

柳天王沒有多話,轉頭離開,卻摸了摸懷中的一樣東西——大悲賦,這是在應天府大會上得到的大悲賦,他現在已經是巔峰,讓他自斬境界重修斷無可能,或許可以藉此大悲賦突破到九品,到那時再來與劍客一決高下,了卻自己數十年的心魔。

劍客看著柳天王失落的背影,搖搖頭,有些失望。

“晚輩見過展護衛。”黑衣人來到劍客跟前,抱拳鞠躬。

“不必多禮,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出來了,我上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應該才八九歲吧,那時候我已經不顯名聲了,沒想到你還能記得,倒也難得。”展護衛欣慰地點點頭。

“前輩是?”趙蹠卻並不清楚展護衛這三個字的分量,這也難怪,他習武不過八九年,怎會知曉十年前的人物?還是宮中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