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雪夜來客(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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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早開始,神京的天空便陰沉沉,午後便下起了細雪,隨著夜幕降臨,雪愈發密集了,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積雪已經能淹沒腳背了。雪霧茫茫, 一丈外便看不清對面的情形,寧榮街上一片寂靜。
寒風呼嘯,捲起一團團雪花,撲打在執勤的銳士營軍卒的臉上,馬上就二更天了,該有人來換防了, 寧國府門前的幾個軍卒動了動,活動手腳, 嘴中罵罵咧咧,他們多是京畿人,今年這麼大的雪讓各家都遭了災,這時,寧榮街街角竟傳來了馬蹄聲和車輪壓雪聲,片刻,一盞燈在雪霧中發出微弱的燈光向這邊飄過來了。
帶隊軍官抽出了腰間佩刀,眼微咪,這才看清是一輛馬車,周邊跟著一隊九個騎兵,軍官望向馬車上的燈籠楊府。
軍官立刻反應過來了,明白這是原內閣首輔楊漣的馬車。
馬車在西梁王府前停下了,趕車的老漢撣了撣身上的雪,插了馬鞭,從馬車上跳下來, 走到值夜軍官面前,“我家老爺有急事要拜見王爺。”
說著, 從懷中掏出一張名帖遞過去。
片刻, 西梁王府的側門開啟了,王府長史兼管家賈忠快步迎了出來,老遠便拱手道:“首輔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裡面請。”
楊漣從馬車上下來,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回了一禮,笑道:“長史說笑了,老夫如今已不是朝廷官員,以後萬不可開此玩笑。”
說著,上前一步,小聲問道:“沒事先打招呼,王爺可有空?”
賈忠忙拱手道:“王爺已經在書房等待,首輔裡面請。”
楊漣點點頭,“勞駕了。”
不多時,賈忠便領著楊漣來到了賈琦的書房門口,“王爺,首輔到了!”
“大雪天,您老怎麼過來了!”
賈琦走出書房, 熱情道:“有什麼事您老說一聲, 小子立即登門聆聽教誨。”
楊漣嘆了口氣道:“你小子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還聆聽教誨!”
賈琦呵呵一笑,連忙擺手道:“小子就當您是在誇讚了,外面冷,快請屋裡坐!”
兩人進屋坐下,賈琦命婆子上了兩碗好茶,他自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道:“您老這麼晚過來,想必是為了白天文淵閣內的事情來的吧。不知是哪位去找了您?”
楊漣苦笑一聲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誰去了楊府,話又說回來了,就算沒人去,我也會在得到訊息之後來找你,不論時間有多遲。”
說到這,又嘆了口氣,接著道:“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要不行了,來你這之前喝了一大碗參湯,否則肯定堅持不住。”
“....”
賈琦一愣,怔怔地看著臉色蠟黃的楊漣,從他身上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腐臭之氣,這是將死之人身上特有的氣味,這老小子拖著病軀來,不會是想碰瓷吧。
沉吟了一下,便問道:“天色不早了,您老有什麼話就說吧。”
楊漣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客套了,直接說道:“朝中黨派林立,特別是文官集團,先帝藉著幾次戰事打散了江南、山東兩大文官集團,原本是件好事,可惜天不佑大漢,先帝先是中毒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來又不幸仙逝,一夜痛失兩位帝王,這可不是盛世之相。吳邦佐是個孤臣,他壓不住這些野心之輩,陛下年幼,就算十五歲親政,也還有近十三年的時間,太久遠了,這麼長的時間足夠這些人結黨營私了,以後要再想將他們打散就不容易了。”
說到這,楊漣試探地看了賈琦一眼,他的言外之意,便是想讓賈琦表個態,可惜,賈琦並不肯跟著他的思路搭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過也清楚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便接著道:“今夜我來是有兩件事情請教王爺。”
賈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首輔請說,哪兩件事?”
楊漣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微微一笑道:“對於目前中原戰事,王爺有何看法?”
賈琦沉思了片刻,道:“一盤散沙,毫無章法,如果沒有一個掌控全域性的統帥,不知何時才能徹底擊潰叛軍,平定叛亂。”
楊漣讚許的看了賈琦一眼,對於賈琦能說出如此公允的話,他很欣慰,點點頭笑道:“河南的戰事還好說,畢竟朝廷集結了這麼龐大的軍隊在那裡,最多就是拖延一段時間而已。可是內閣就不一樣了,一盤散沙,為了獲取更大的權利,他們肯定會結黨營私,到處傾軋奪權,這樣一來就會將整個朝廷搞得烏煙瘴氣,他們會為了反對而去反對,一旦失去底線....”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擔憂,“不要懷疑,這是真的,而且可能性越來越大。如今就連李守中和孫玉麟都懂得權衡、退讓了,個個我字當頭!”
賈琦默默點頭,沉吟片刻問道:“首輔的意思是說,內閣的黨爭會使朝局陷入了混亂之中!”
楊漣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本奏章,遞給賈琦道:“你先看看這個。”
賈琦接過奏章隨手翻開,不由微微一怔,竟是孫玉麟保舉賈政為工部尚書的奏摺,合上奏摺,笑了笑道:“這個與閣老剛才所說有關聯?”
“嗯!”
楊漣點了點頭,笑道:“存周是個君子,雖說有些愚拙,但拙能勝巧,再加上他的勤勉,未必不能做出一番大的事業來。”
賈琦卻搖搖頭,“心善是他最大的軟肋,他卻會成為賈家的軟肋。”
“王爺說的不錯。”
楊漣淡淡一笑道:“這就與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情有關了,你該清楚文官集團背後是怎麼議論你和賈家的。”
賈琦的眼睛不由眯了起來,自打遼東歸來之後,文官集團對自己和賈家的猜忌詆譭就沒有停息過,先是以李潞為首的江南文官集團,後有孔方巖等人,到現在以李守中為首的國子監清流,可以說,從南到北,文官士大夫都和自己有過節,當然,有些人的墳頭草已經長了好幾茬了。
“首輔有什麼話就請直說。”
“府上的大老爺,我就不評價了。王爺近兩年城府心機是越來越深了,不說別人,老夫都感到心悸。我聽孫閣老說,王爺本打算將整個京營全部控制在手中,這個想法我覺得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