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路想了想,說道:“限制嘛,倒不必太過勉強。畢竟,如建虜般兇悍的敵人,也是不多。比如國內的民亂,由官軍剿滅即可。”

馮元飆卻搖頭,說道:“寶劍鋒從磨礪出,不管是郭大靖,還是東江軍,閒適太久,難免將惰兵嬌。”

對於東江軍的強大,皇帝和官員們是喜憂參半。這是一把雙刃劍,就看如何使用啦!

用得好,東江軍便是大明的柱石,能夠抵禦外侮,保國靖邊;用得不好,就可能成為皇權和官僚的威脅,令人寢食難安。

“關鍵還在毛文龍的去留。”文震盂思索著說道:“儘管這個問題,我等都無法插手,只當是閒聊罷了。”

“平定遼東後,總要緩上一兩年再說去留的事情吧?”馮元飆微皺眉頭,說道:“操之過急,豈不讓朝廷的擔憂表面化,令毛文龍和郭大靖有戒懼之心?”

倪元路對此比較贊同,說道:“毛文龍還不到六十,他不主動告老還鄉,朝廷確實不宜令其賦閒。若是調回京師,任何官職,也很難辦。”

按照大明的規矩,象兵部尚書這樣的重職,向來由文官擔任。毛文龍即便功績夠,資歷夠,文官集團也不會輕易讓一個武夫成為六部之一。

但除了這個官職,就只能是以勳臣的身份,在京榮養,無所事事。

恐怕,毛文龍不會滿意這樣的安排。強行降旨的話,朝廷未必敢這麼做。一旦毛文龍不遵旨而行,豈不是朝廷自己打臉?

“終歸是件難辦的事情。”文震盂嘆了口氣,說道:“咱們隨便說說,就讓朝堂諸公去傷腦筋吧!”

倪元路倒挺豁達,哈哈笑著舉杯,說道:“在其位謀其政,還未平定遼東,就為亂七八糟的事情煩惱,實在划不來。來,兩位仁兄,為聖天子賀,為平遼賀!”

文震盂和馮元飆也收起其它情緒,舉杯同飲,又聊起了閒話。

相比於普通百姓單純的高興喜悅,以及為即將平遼的振奮,朝堂上文官集團的心思卻要複雜得多。

極力推動早日平遼,甚至有意忽略平遼之後的種種問題,那是崇禎的決策。經歷過建虜入寇、圍攻京師的恥辱,崇禎的心理起了巨大的變化。

急功近利本來就是崇禎的性格,經此劇變後,更加放大了。或者說,更加提前了。

在建虜圍攻京城時,崇禎曾經犯過一次病。對於滿桂寄予厚望,又是封東平侯,又是授武經略,只盼著儘快把建虜打跑。

歷史上,崇禎在每次危急關頭,都會病急亂投醫般地瘋一回。不是封爵,就是晉升,只為了保住江山和龍椅。

但這一次,崇禎出於對遼鎮的失望,對袁崇煥的憤恨,把平遼的希望全部放在了東江軍身上,卻是押對了寶。

這就更助長了崇禎自以為英明神武的心態,聽不進去勸諫,對文官的印象也是變得很差。

只要能夠儘快平遼,崇禎已經不想考慮將來的後果。文官們都清楚他的心態,誰還敢去觸黴頭?

所以,自從東江鎮喊出三年平遼的口號後,對東江鎮,對毛文龍和郭大靖的攻訐,在朝堂上便消失不見了。

但文官們根深蒂固的觀念並沒有改變,只是深藏起來,只等平遼之後再爆發。

他們相信,建虜已經滅亡,或是狼狽逃竄,無力再襲擾大明後,皇帝的心理還會改變。

到那時候,皇帝應該就會意識到東江鎮坐大,毛文龍擅專,對於皇權已經構成的威脅。

而象文震盂這樣死讀書的書呆子,滿腦子都是祖制規矩,文貴武賤,對於脫離文官掌控的軍鎮,有著很深和敵意和忌憚,正代表了文官集團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