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內,幾名文士模樣的人,也在飲酒談天。

聽著外面平頭百姓的議論,天啟年狀元、現經延侍講官的文震盂搖頭道:“毛文龍和郭大靖連朝廷都敢欺瞞,實在是膽大之至。雖說兵不厭詐,可這也不是為臣之道。”

與文震盂同科的進士倪元路,現為翰林院編修,聽得文震盂此言,卻是笑道:“文兄此言差矣。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既時機成熟,提前發動也在情理之中。”

關鍵是毛文龍和郭大靖並未說明是借朝廷來麻痺建虜,雖然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但誰沒事兒找事兒,非要在這上面找毛病。

若說是拖延平遼之期,自然為人所詬病。人家提前平遼,難道還有錯啦?

翰林院庶吉士馮元飆笑著說道:“萬歲龍顏大悅,都不以為意,文兄就不要糾結此事了。”

皇帝不急太監急,崇禎都高興得不行,只有文震盂這個古板的傢伙還看不慣毛文龍和郭大靖。

文震盂端起酒杯,悶悶地喝了一口,說道:“現在滿朝上下,都沒有言說毛文龍跋扈擅專,東江鎮僻處海外,有聽調不聽宣的跡象。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文官對於武將的敵意和鄙視是根深蒂固的,哪怕毛文龍和郭大靖戰功卓著,依然不受文官所喜。只是形勢使然,不再敢公然發難而已。

“既然已經平定遼東,就該由朝中派官治理,毛文龍依然要保持軍衛制,是何居心?”文震盂喝著悶酒,繼續說著自己的不滿。

倪元路苦笑了一下,勸慰道:“遼東原本就是軍衛制,繼續保持,也是為了力求平穩,儘快重建恢復。”

“不對。”文震盂搖頭,說道:“毛文龍保持的並不是原來的軍衛制,而是東江鎮自行制定的政策。”

“要與建虜抗衡,又要養活幾十萬軍民,靈活地施行政策,也無可厚菲。”馮元飆微笑著說道:“正因為有優惠政策,東江鎮才招攬了大量流民,也算是為朝廷分憂解難了。”

文震盂嘆了口氣,說道:“有人有地,東江鎮再發展下去,只怕會脫離朝廷管理,成為軍閥。”

倪元路和馮元飆對視了一眼,都不以為意,覺得是文震盂多慮了。

何況,眼前解決建虜是最重要的大事。遼東平定,外患解除,朝廷就能緩口氣,專心對付內部的民亂。

否則,內外交困,大明的形勢真的堪憂。為此,在平遼之前,對東江鎮的此許縱容,也是能夠理解的。

馮元飆笑了笑,岔開話題,說道:“郭大靖倒是能征慣戰的勐將,攻克鞍山堡,圍攻遼陽城,今年平遼,倒是大有希望。”

倪元路連連點頭,說道:“既年輕,又有勇略,鋒芒已蓋過毛文龍。如果能平定遼東,接掌東江鎮應是順理成章。”

文震盂勉強笑了笑,說道:“這個郭大靖倒是年輕有為,若是忠心不貳,卻能夠成為我大明柱石,保四方平安。只是,他還不到三十,終是太年輕了。”

“年輕不好嘛?”倪元路笑道:“難道朝廷怕他屢立戰功,以後封無可封,賞無可賞?”

“倒是有這種憂慮。”文震盂對好友倒不隱瞞,緩緩說道:“平遼之後,郭大靖要晉爵吧,萬歲說過,不吝封侯之賞。即便不封侯,一個伯爵也要給的……”

不到三十歲的伯爵,遠比五十多才封侯的毛文龍更可怕。因為年輕,因為發展空間大,十年一升的話,到毛文龍這個年紀,怕是要做到國公啦!

當然,這也要取決於戰功。打敗了建虜,還有蒙古諸部,主要是虎墩兔的察哈爾部。如果民亂難以剿滅,說不定還要調東江軍入關平亂。

總之,正常話,郭大靖還有二三十年的晉升時間,憑他的能力,令人難以想象會到達什麼高度。

“除非朝廷加以限制,不給他太多立功的機會。”文震盂無奈地苦笑,說道:“連帶著,東江軍也不宜調動。可其他軍鎮的戰力,實在是難以恭維,難以令人放心。”

換源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