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

謠言已經傳開,東江鎮有意把斬獲的首級賣給皇太極,要價也不高,但皇太極吝惜錢財,不同意這筆交易。

這只是其中之一,還有謠言說皇太極只想偷偷買回牛錄額真以上官職的首級。另有版本說多爾袞、莽古爾泰私下派人去商洽,要買回本旗陣亡者的首級。

其實,這樣的謠言對於皇太極、多爾袞或莽古爾泰的影響不大。畢竟,戰場廝殺,不是所有陣亡者都能被好好收殮,入土為安的。

但既是謠言,自有它的作用。對於很多陣亡建虜的家屬來說,悲傷哀痛之餘,自然會產生疑心,或是些許的不滿。

沒錢買是一回事,敵人不賣也正常,但現在有讓死者入土為安的機會,為何要吝惜錢財?

如果汗王不肯出錢,那各家湊夠銀子,把遺體或人頭贖買回來,是不是可行呢?

有這樣的想法,儘管不敢說出來,心中也難免有所埋怨。埋怨皇太極等後金高層,不恤將士,不體念家屬的悲傷。

“把銀子給東江鎮,讓他們發展壯大,是萬萬不成的。”皇太極似是在為自己找辯解的理由,也似是在訴說苦處,看著范文程,“外面的風言風語,本汗不會在意。”

范文程躬身道:“汗王英明,損己利敵之舉,萬萬不可行之。”

皇太極點了點頭,似乎得到些心理安慰,緩緩說道:“使者嘛,還是要派。離間計的效果如何,還要待日後再看。”

“肯定是有效果的。”范文程很篤定地說道:“至少會讓明朝皇帝,讓薊遼督師,生出不滿和怨懣。”

皇太極沉吟了一下,說道:“在本汗看來,東江鎮現在並不是很依賴明廷,對薊遼督師也不是如何服從。”

范文程說道:“汗王判斷得極準。東江鎮確實在向自立發展,也取得了很大的進步。明廷兩次斷絕糧餉,都沒影響到他們在裝備和戰力上的提高。”

皇太極微微頜首,說道:“據不是很完全的情報,郭大靖深得毛文龍信重,並且取代沈世魁,儼然成為東江鎮在糧草物資上的有力支撐。”

停頓了一下,他補充道:“此次談判商洽,由他來主持,就能看出端倪。”

范文程淡淡一笑,說道:“卑職以為,越是得毛文龍信重,在明廷看來,就越是難得晉升或重用。”

“當然,郭大靖在東江鎮的地位是在不斷上升,可也僅此而已。”范文程繼續說道:“不僅是明廷,還有薊遼督師,都是要打壓提防的。”

皇太極微微頜首,說道:“可他在東江鎮,不忠於毛文龍,又豈能有今日的官職和地位?即便是忠於朝廷,恐怕也會壓在心裡,不令毛文龍察覺。”

范文程深以為然,二五仔是最招人恨的,郭大靖也只有先忠於毛文龍,才能在東江鎮混得風生水起,官階象坐了火箭似的躥升。

皇太極把此事思慮清楚,又拿出一封書信,輕篾地笑道:“袁崇煥來了書信,不敢答應本汗王提出的劃界條件。”

袁崇煥與皇太極的議和,始於天啟年間,以天啟七年為最頻繁,甚至都討論了上貢和歲幣的具體數額。

後因袁崇煥罷官去職,議和中斷。等到袁崇煥重回遼東不久,又開始與皇太極的第二次議和。

袁崇煥首先以“我帝繼位,明哲果斷,嚴於邊務”為理由,暗示了想要地盤的條件。

畢竟,他是用“五年平遼”的大話忽悠了崇禎,收復失地是應有之意。至少,也得有所建樹,讓崇禎看到他正在努力踐行自己的承諾。

皇太極很快給了答覆,劃定地盤“應以大淩河為爾界、三岔河為我界,使此二處之間,逃人盜賊易察,不致滋生事端,永保和好也。”

這樣的劃定,基本上是維持現有的狀態,把廣寧地區作為雙方的緩衝。

皇太極覺得很合理,袁崇煥卻不敢答應。

於是,這封書信便是表明他的態度,“我國幅員九州,所失遼東之地,初非上所有也。因不合眾意,我受之而不敢言,是以亦未奏於帝。”

意思很明確,遼東本來就是明朝的地盤,怎麼可能劃給你們?這個條件我實在不敢答應,更不敢上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