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貴忠看著翠兒,沉吟了一下,說道:“能分田地耕種吧,你們姐弟就不用看別人臉色,給別人幹活兒了。”

翠兒笑了笑,說道:“在這裡給您幹,那是福分。俺倆可不敢想什麼分地的好事。”

何貴忠呵呵一笑,說道:“忙你的去吧,不用你侍候。”

翠兒應了一聲,拿著塊大抹布走開了。這姑娘眼睛裡有活兒,從來不閒著。小龍也勤快得很,前前後後地幫忙,店裡的夥計都喜歡這個懂事兒的孩子。

希望平遼滅虜能儘早達成,讓這些背井離鄉的遼民百姓,不致於把生養他們的黑土地全部遺忘。

何貴忠的神情黯然了一下,但隨即便又振奮起來。

一次斬首八千,就算一年只要打這麼一仗,建虜又能撐到幾時?

當然,這有點太過於理想化,但何貴忠喜歡這麼想,這讓他覺得前景更光明,離著他更近。

…………………

寧遠,薊遼督師衙門。

對於京師的情況,袁崇煥是瞭解一些的,不全是從朝廷邸報上獲知,他有朝中的好友,有派出的耳目。

“藉此大捷,民間輿論在貶低大人,甚至是詆譭,說您勞師糜餉,說遼鎮拿著數百萬銀子,卻只能龜縮堅城,連缺糧少餉的東江軍都不如。”

“還有傳言,說錦州、大淩河等城全無作用,建奴棄若敝履,大人卻視若珍寶,言說收復,不過是接收殘垣斷壁的廢城,以此向朝廷索要錢糧,肥了遼西軍頭。”

袁崇煥放下檔案,淡淡地說道:“本部院前來遼西前,已向萬歲言明,難免會有人誹謗詆譭。萬歲用人不疑,令某不必過於疑慮懼怕。”

朱由檢確實有過這樣的保證,還在大學士劉鴻訓等人的建議下,收回王之臣、滿桂的尚方寶劍,將其賜給袁崇煥,以示信任。

“眾口爍金,大人不可不防啊!”徐敷奏臉現焦急地提醒道:“便是萬歲用人不疑,可朝堂之上的輿論,也有不利於大人的傾向。”

袁崇煥皺起了眉頭,說道:“此事,某亦知之。你且下去,待某深思之。”

南關大捷不僅使東江鎮聲名大噪,更使皇帝和百姓看到了平遼滅虜的光明前景,主戰之風大盛。

要知道,袁崇煥向崇禎吹噓五年平遼的方略時,崇禎對於講和的策略並不反對。

當然,崇禎也不是要真議和,他告訴袁崇煥“朕認為講和策略只不過是羈縻之術,非長期策略,我軍暫時嚴兵固守,恢復實力,等待以後與其而戰。”

但現在,崇禎下了“平奴詔”,強硬的態度已是昭然若揭,“滿洲女真罪在必戮,當以復仇為志,須連根盡拔,方能釋憾……”

皇帝的態度改變,朝堂的風向也隨之而變,誰還敢輕言議和,這可是大事大非,原則性的問題。

也就是說,袁崇煥打著策略的名義與建奴書信往來,已經行不通了。更何況是議和,沒門兒。

可以說,東江鎮,或者是毛文龍,堵死了袁督師“五年平遼”的唯一出路。

袁督師也愁啊,比以前更愁。吹牛要命,不知他後不後悔自己的狂言妄語。

現在還有什麼辦法,袁崇煥會倚重看起來很能打的東江鎮,來完成平遼大計嗎?

………………

金州衛城。

毛文龍接到了陳繼盛的書信,看過之後,捋著鬍鬚陷入了思索。

袁崇煥送來的手書中說要發津糧十船,還有慰勞犒賞東江軍將士千金,以及豬羊酒面等物。

陳繼盛的書信中便是向他彙報,糧食酒肉等物已經盡數運抵旅順港。

令毛文龍感到意外的不是別的,而是運來糧食的數量。

之前由登州負責轉糧餉的時候,每運津運十萬,所至只有六七萬,這就是毛文龍屢次上奏朝廷,抱怨的漂沒。

後來,袁督師奏準朝廷由登州改寧遠轉運糧餉,毛文龍非常擔心。

因為,按照登州的漂沒比例,從覺華走的話,很可能會完全漂沒,顆粒也運不到東江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