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膀和妻子拎著瓦罐和籃子跟在後面,餅子熱了一下,又做了個鹹菜土豆湯,這就是他們一家子的晚飯。

為了開春的移民,官府已經提前做了大量的準備。各個驛站都屯積了大量的吃食,窖裡的土豆、白菜,倉裡的糧食,能夠保證遷徙的百姓吃飽。

“幾個土豆,讓孩子們高興高興。”張膀邊走,邊陪著笑臉,“沒花幾個錢兒,到了新家,百十畝的田地,一年就全賺回來了。”

家裡存的土豆、糧食基本上都被官府作價收走,實在是一輛板車也拉不了太多。想吃什麼,就都得花錢買,驛站內的土豆也是如此。

官府還給移民發放了路費補貼,到手裡的軍票是足夠到達目的地。省著點的話,還能多用段時間。

妻子也不想再嘮叨,輕聲說道:“想要收成好,還得風調雨順才是。能省就省,咱們窮家小戶總要想得多些。”

“是,你說的對。”張膀連連稱是,和妻子走進了屋子。

大通炕被塊木板隔開,住了兩家百姓。沒有那個講究的條件,有熱炕,有熱飯熱湯,對他們來說,已經很是滿足。和衣而睡,也能將就。

對著另外一家客氣了一下,在自家這邊的炕上,張膀一家四口吃著飯,說著話,想象著新家的樣子,憧憬著新的一年的好光景。

窮家小戶要想著有個坎,有個難,儘量多存些家底。方正化垂下眼簾,無聲地嘆了口氣。

東江鎮又何嘗不是,這數十萬的軍民,全靠自己的努力來養活。朝廷和薊遼督師粒米不發,還怪人家另想辦法,不守法令嗎?

方正化轉過身,有些黯然地回房休息,心緒更加繁亂低落。

本來是氣勢洶洶地前去質問,可想到朝廷斷糧斷餉已是數月,還向毛文龍催討之前所謂多領的糧餉,方正化的底氣是越來越少。

………………

在火把的光亮下,郭大靖審視著建虜派來的使者,臉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

皇太極果然派人來商洽買回首級的具體操作,這不出郭大靖所料,但他也看出皇太極並沒有什麼誠意。

“建奴果然是蠻夷,全不知禮節。”郭大靖把看過的書信隨手一扔,冷笑著說道:“既說是來拜望,空手而來,全無誠意啊!”

闊科愣了一下,趕忙開口解釋道:“郭將軍,兩國交兵,互派使者談判,不是拜望,又何來攜禮一說?”

郭大靖搖頭,說道:“不是互派,而是你們單方面來請求、哀求。這是大敗後,皇太極挽回威信的機會。”

抬手製止了闊科,郭大靖以不可拒絕的口氣說道:“回去告訴皇太極,全屍二百兩,人頭一百兩,此事無須再議,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限期一個月答覆,並準備好銀兩,過期不候。”

闊科躬身道:“敢請郭將軍寫一封書信,寥寥數語亦可,在下回去也好交代。”

郭大靖倒不在乎這個,說道:“可以。另外,如果你們的銀子不夠,也可用牛馬來抵。”

伸出手指用力地點著闊科,郭大靖加重了語氣,“不說普通的小兵,你們死的人中就有甲喇額真這樣的高階將領。一兩銀子都不拿,卻跑來討價還價,可有一絲誠意可言?”

“回去告訴皇太極,別耍什麼心眼兒,他那點小聰明,郭某視同兒戲,根本不放在眼裡。”

郭大靖毫不掩飾輕篾的眼神,不由闊科多做辯解,已經擺手,令人將其押了出去。

“騙取你的書信,不可不防。”劉興祚坐在暗影中,小心地提醒道:“皇太極可是個很聰明的建虜。”

郭大靖嘿然一笑,說道:“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拉幾個屎蛋。反間計嘛,騙不了我的。”

“當然騙不了你,可朝廷那邊——”劉興祚翻了下眼睛,說道:“還是要多加小心。”

郭大靖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某隻是個參將,皇太極的反間計,找錯了人。”

如果是毛文龍,一鎮的主帥,反間計若成功,整個東江鎮都會受影響,甚至是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