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名為“勤王”行動,但毛文龍和郭大靖都心照不宣,根本沒有計劃前往京師,保衛京城,保衛皇帝。

這種默契是令人舒服,令人安心的,可謂是“志同道合”,雖然嘴上都不說出來,但都知道對方對於朝廷和皇帝,是個什麼想法。

當然,如果某人提出前往京城勤王,另一人肯定有大把的理由來反對。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避免在野戰中與建虜廝殺,減少東江軍的傷亡。

說得簡單些,或是不好聽的話,那就是把東江軍的利益,看得高於皇帝,重於朝廷。

如果是先帝,就是拼卻東江軍,也在所不惜。

毛文龍每每發出這樣的嗟嘆,對於登基已經兩年的崇禎,愈發看透,也愈發失望。

這小子,對皇帝,對朝廷,恐怕沒有多少的忠誠。

這也難怪,就是個平頭百姓,經歷過戰爭的苦痛,也沒受過忠君愛國的教育。心裡就是樸素的觀念: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反之,就沒有好印象。

看著郭大靖,毛文龍微抿起嘴角,似笑非笑。

………………

春節,中國傳統上最隆重的節日,闔家團聚、歡聲笑語的時候。

但戰爭的陰雲籠罩,全軍都在南關防線嚴陣以待,使得金州很多家庭的歡樂氣氛都減弱了大半。

親人在前線準備迎擊建虜,就算是過年,也會心中惦念、擔驚受怕。

“仗又沒開始打,就是回來住兩天,也沒關係嘛!”蓉兒不高興,就算吃得更好了,也因為靖哥哥不在,而胃口不佳。

阿秀摸了摸蓉兒的小腦袋,笑著說道:“誰讓他是將軍呢,得和官兵同甘共苦才是。”

藤野英略有些奇怪地看了阿秀一眼,沒想到她懂得這個道理,用詞也很有水平。

轉而一想,她也明白了。阿秀一直在偷偷地學習,不是透過她,而是蓉兒。那樣,才不會不好意思。

藤野英輕輕笑了起來,附和著說道:“秀姐說得極是。連毛帥都趕赴南關,和官兵們一起過年,一起迎戰建虜。”

蓉兒嘆了口氣,垂下頭,悶悶不樂地吃著飯。

“頂多一個月,夫君就能回來了。”藤野英既是對阿秀說,又是寬慰蓉兒,“這回打勝了,就能把整個金州都占上。要是秀姐想看看老家,我陪你去大黑山。”

阿秀想了想,輕輕搖頭,並沒有說出理由,應該是不想睹物傷心。

“大連很好。”蓉兒說道:“咱們就在這裡安生地住著,省得靖哥哥擔心。”

“蓉兒真懂事兒。”藤野英誇讚著,給丫頭挾了一大塊肉。

李秀成的話不多,他認為自己應該象個男子漢,老成穩重。吃著姐姐給挾的菜,緩緩說道:“過完年,我想去新開的學堂。”

阿秀愣了一下,關切地問道:“要吃住在那裡嗎?”

李秀成看了阿姐一眼,用力點了點頭。

藤野英倒是瞭解不少內情,笑著說道:“新學堂是夫君籌劃建設的,學的不是傳統的四書五經,而是經世濟用的學問。”

普及教育,提高全社會的文化水平;專門教育,培養專業性、實用性更強的人才。

這是郭大靖的思路,新學堂和村裡、軍中的夜校在兩方面推進。

“二孃說得極是,新學堂教的正是經世濟用的學問。”李秀成挺直了腰板,聲音也提高了幾分,“此乃古代賢士的立世準則。”

藤野英看著小傢伙擺出大人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大人君子。包天下以為量,在天下則憂天下,在一邦則憂一邦,惟恐生民之不遂。”

什麼是當世之務,天下、邦國、生民之事都是其中的具體內容。

李秀成眨巴著眼睛,看著藤野英,仔細琢磨著這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