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設宴款待,並饋贈財帛給怨恨皇太極者,是何居心?”

“蔑視汗王,革去大貝勒,並削和碩貝勒職……”

謠言中列舉了皇太極要處置代善的種種藉口和手段,一些看起來明顯是胡編亂造。

但代善的心裡卻清楚,一旦皇太極稱帝獨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謠言中的事情,很可能就會變成真的。

在桌案上還有另兩份揭貼,一是莽古爾泰的,一是阿敏的。

其中莽古爾泰的下場最慘,因被皇太極指責作戰怯懦而激怒,犯下“御前露刃”的大罪,先是降爵罰銀,後是圈禁,被皇太極下毒毒死。

莽古爾泰死後,其親姐莽古濟被家奴冷僧機誣告心生怨望,謀反大逆,其丈夫也反戈作證。

皇太極遂削莽古爾泰宗籍,以同謀之罪殺其弟德格類、其妹莽古濟,並在正藍旗進行大清洗,將莽古爾泰的親信盡數剷除。

至於阿敏,最早的謠言就有版本,現在更加詳細,因為儲存實力、不戰而退,被圈禁到死。

“危言聳聽,其心可誅!”代善重重地一掌拍在揭貼上,額頭上的青筋都被氣得一跳一跳。

除了皇太極,三大貝勒都死了,被皇太極搞死的。這樣的結局,對於稱帝后的皇太極來說,並不難做到。

連代善在憤怒之餘,也心中凜懼,不得不對自己的將來感到擔心和憂慮。

要說擁護皇太極,代善還真是出於公心,認為皇太極最有才能,能把後金治理好。可擁戴也有個限度,不能賠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而代善盡管憤怒,儘管凜懼,可還能保持冷靜,不會公開與皇太極做對,使得後金高層陷入分裂。

筆貼式躬身稟報道:“揭貼想必已散播開來,二貝勒、三貝勒那邊……”

代善無奈地嘆了口氣,揮手讓筆貼式退下,向後靠進椅中,半閉上眼睛,陷入了長長的思索。

顯然,對手的挑拔離間更加有針對性,編造出來的謠言也令人後背發寒。特別是莽古爾泰和親人的下場,肯定會引起莽古爾泰等人的極大戒懼和防範。

從皇太極欲稱帝,到三大貝勒的悽慘結局,對手並沒有放過誰,側重有所不同罷了。

莽古爾泰看到揭貼會怎樣想,阿敏呢,還有與他們聯絡緊密的親人和將領,利益可是連在一起的。

一個旗的實力已經無法抗衡皇太極的兩黃旗,那就只有聯合。代善可以想見,莽古爾泰和阿敏的聯手,基本上能夠確定。

自己的兩紅旗,還有多爾袞兄弟的兩白旗,是保持中立,還是傾向一方,實在令代善頭痛不已。

何況,代善也要防範皇太極,他還做不到公而忘私。保持努爾哈赤留下來的議政模式,也是代善所贊同的。

也就是說,代善與皇太極也有著較大的矛盾,對皇太極的改革並不完全支援。

思來想去,代善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實病好治,心病難醫。這一根根對手射來的芒刺,紮在別人心裡,你想去除,根本就不太可能。

只能維持現下的狀況,不要使矛盾公開化,甚至是分崩離析、刀兵相見。

代善把揭貼狠狠地攥成團,發洩般地扔了出去。

精誠團結、全力對外,他倒是希望如此,可離心離德、互相提防戒備已成定局,很難改變。

代善的擔心並不為過,甚至在努爾哈赤死後,矛盾便已存在。皇太極繼汗位,就是各方妥協的結果,並不具備努爾哈赤那樣的權威。

而皇太極欲稱帝獨尊的謠言,則加深了各方的矛盾。

莽古爾泰、阿敏,甚至是代善,代表著後金貴族的利益;皇太極則要革故鼎新,使後金走向封建化,並面南稱帝。

這無疑觸犯到了後金貴族的利益,比如編審壯丁,解放部分奴婢為編民,就被後金貴族視為削弱限制他們的特權,反對者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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