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帝坐進了椅中,沉吟著說道:“東江鎮額兵是兩萬八千,除去留守各島的,能援朝的不超兩萬。歷經苦戰,傷亡已是一萬多,實力損耗嚴重,恐難再戰。”

毛文龍在捷報中也說了東江軍的困難,兵力損失過半,雖還能戰,卻已經無法發動大的戰役。

對於兵力的損失,毛文龍是誇大了,顯出東江軍血戰廝殺是英勇無畏、不遺餘力,以及苦戰建虜的激烈程度。

同時,他還表示已經東江鎮全動員,徵召遼民百姓入伍補充軍隊。但百姓久未足食,身體較為孱弱,即便數量補齊,戰力也要大打折扣。

傷亡慘重,但還要與建虜廝殺,這樣的決心和忠勇,簡直令人感動極了。

如果是以前,皇帝對毛文龍既是表決心又是訴苦的奏疏,並不會太過理會。但現在,他相信這是事實。

原因很簡單,東江軍的戰績是實打實的,是有人頭為證的。斬殺兩位建虜的貝勒,也是經過確認,正在解送京師。

按照這樣的戰績,東江軍的傷亡就是可信的。誰都知道東江軍的裝備簡陋,只能對建虜進行騷擾、用諜等行動。

雖然如此困難,但在援朝的大事上,毛文龍不含糊,東江軍也爭氣。就算最後無法挽救朝鮮,只憑現在的戰績,也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付出了最大的犧牲。

老魏察顏觀色,猜測著皇帝的心思,並沒有輕易發表意見。

別看他在外面專橫跋扈,以九千歲自居,連首輔都不放在眼裡,但在皇帝面前,卻是另一副嘴臉。

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閉嘴,老魏比誰都清楚。

儘管他是傾向於遼東巡撫的,但這次援朝的推諉實在是令人失望,他不想給毛文龍說話,也不想提遼東巡撫,免得皇帝生氣。

東江鎮在援朝中的表現,也出乎了魏大爺的意料。如果他會後世的用詞,肯定會想:這是怎麼弄的,打了雞血也沒這麼猛吧?

現在,老魏摸不清皇帝的心思,就等著皇帝的決定。

連續的大捷,寧遠那次吹噓就算不上什麼了,賞賜是肯定的,增加糧餉也大有可能,儘管老魏並不是很願意。

“賞功銀儘快解送,血戰獲勝,傷亡慘重,朕不能寒了將士之心。”皇帝思索半晌,緩緩說道:“再加撫卹銀,數額按關寧標準。”

老魏躬身稱是,這是正常的,首功制不能廢,還靠這個激勵士氣呢!至於撫卹,對東江鎮來說,以前可沒有。

木匠皇帝看了一眼老魏,掩不住心中的激動興奮,問道:“嶽託、碩託這兩個奴酋,是老奴的孫子吧?”

魏大爺立刻堆著笑臉介紹道:“正是老奴長子代善的大兒子、二兒子,是老奴的長孫、次孫。”

呵呵,皇帝笑了起來,說道:“奴酋代善快斷子絕孫了吧?”

“好象還有續妻生的兒子,可也離斷子絕孫差不多了。”魏大爺陪著笑,附和道:“這兩個卻是能征慣戰的,別的兒子差了很多。”

老魏顯然是做過功課,對於嶽託、碩託的情況比較熟悉,皇帝一問,就能答出,顯得他精於國事,關心遼東戰事。

“老奴的孫子!嘿嘿。”皇帝笑了兩聲,說道:“解送來數千首級,朕又要去太廟祭告了。”

魏大爺也笑了,躬身說道:“主要是兩個奴酋的首級,其他的,老奴覺得可築京觀以震懾四夷。”

“築京觀?!”皇帝略一沉吟,點頭道:“很好,大伴的這個建議甚合朕意。”

停頓了一下,皇帝又想起什麼來,翻開捷報看了看,說道:“這個百戶郭大靖不錯,格斃碩託,還有斬殺百人的戰績,堪稱猛將。就按毛文龍的意思,升其為遊擊,再賞銀賜服吧!”

首功制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運氣好的話,在戰場上活下來,撿個人頭也是正常。

可貝勒這種級別的,就非常難,你可能射死他,可能砍死他,但貝勒身邊還會少了親兵護衛,能讓你從容地割取人頭,還能全身而退?

魏大爺連聲附和,又提出藉此大捷進行慶祝,振奮民心士氣。皇帝痛快允准,心情更加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