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祚正喝著碗裡的熱水,聽到這話,差點沒嗆著。咳嗽了兩聲,才緩過來,揶揄著說道:“未料勝,先料敗。郭大人,你又得到高人指點了。”

郭大靖含笑不語,把手中的樹枝扔進了火裡,濺起了幾點火星,正看到對面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藤野英也跟著父親出來了,不知是個啥心思。

在部隊行進中,在眾人面前,他卻不與郭大靖接近。但郭大靖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時常落在自己身上。

“建虜悍勇,戰力強於我軍,這也是不爭的事實。”藤野正沉聲說道:“先穩自身,再圖傷敵,並不為過。郭大人謹慎,理所應當。”

郭大靖垂下眼簾,避開了一雙投過來的別樣兒的關注的目光,緩緩說道:“建虜以征戰殺戮為業,與放下鋤頭拿起刀槍計程車兵,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但是”郭大靖話鋒一轉,抬起了頭,聲音有力地說道:“他們也有弱點,也並非不可戰勝。說起來,建虜不僅是大明的敵人,也是朝鮮的敵人,更是所有希望和平安樂生活的人的敵人。”

崔孝一用力點頭,說道:“郭大人所言極是,建虜殘忍暴虐,屠戮為常,天下人當共擊之。可惜,我國武備松馳,難以抗衡。”

“朝廷不可靠,那就靠自己。”郭大靖沉聲道:“朝堂諸公,豈知戰亂之苦?公卿大臣,又哪裡知道我等抗擊建虜之難?我等拼死作戰,是為生存,是為保家衛國,是為報仇雪恨。”

劉興祚目光一閃,笑著打岔道:“郭大人是發自肺腑,我等也是感同身受。保家衛國,此正是我等浴血廝殺之目的。”

非議朝廷,劉興祚認為是不妥當的,儘管他也因為身處東江軍,而感到很不公平。

這是封建時代人們的普遍思想,郭大靖嘿嘿笑了兩聲,自嘲道:“發發牢騷罷了,諸位不必當真。想到遼東淪喪,想到某家破人亡,就是覺得憋屈。”

建虜肆虐遼東,屠戮遼民,朝廷在哪,誰管那些死傷在建虜手中,凍斃餓死的無辜百姓?

劉興祚嘆了口氣,拍了拍郭大靖的後背。一說到這慘事,任何的安慰都顯得無力且蒼白了。

哈哈哈哈,郭大靖突然大笑起來,眼中有晶亮閃動,邊笑邊說道:“死在某手中的建虜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自家的仇,已經報了。以後某還要繼續殺,為某的鄉親,為某不認識的遼人報仇雪恨。”

“大丈夫恩怨分明,報仇雪恨亦是我等之願。”崔孝一握緊了拳頭,說道:“雖無郭大人的本領,但也有一腔熱血,一顆不畏死的膽子。”

“誰與建虜沒有血海深仇?我等隨郭大人出兵,就是與建虜廝殺,以血還血的。”藤野英附和著,對郭大靖說道:“郭大人,看你信心滿滿的,想必已有對敵之策了吧?”

郭大靖撓了撓頭,不明白自己哪裡表現出信心滿滿的樣子了。但既然問起,說出來大致計劃,集思廣益加以完善也是好事。

“某向劉將軍打聽過。”郭大靖看了一眼劉興祚,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阿濟格性格粗暴,也不是什麼智將。將領性格的缺陷,往往會影響到用兵,我以為可以抓住這個弱點”

簡單來說,郭大靖就是要透過各種辦法挑釁,以激怒阿濟格,再抓住他衝動出戰的破綻,給予其沉重打擊。

“阿濟格所部有三千精騎,戰力強橫,不可力敵。但三千精騎不可能總是全部出動,要偵察巡邏,要打柴運糧。我們就採取零敲碎打的戰術,逐漸削弱其力量。”

“而且,建虜駐守龍川,還面臨著一個大困難,那就是糧草物資。”

“要是出城在周邊搶掠,我們可伺機伏擊;不出城的話,我們就截斷其通往宣川、義州的道路,使其訊息不通、情報不靈,變成聾子瞎子”

其實,郭大靖的戰術打法也沒什麼新鮮的,但卻勝在多。多種戰法組合起來,威力自然就有疊加。

“設定一個大的伏擊陣地,透過各種襲擾激怒阿濟格,並爭取把敵人誘引到伏擊陣地,給予其重創。”

郭大靖拿木棍在雪地上划著,解說道:“小鐵山,在龍川和宣川之間,不是很高聳險要,距龍川不過十里,但也因此會使建虜掉以輕心。而我料龍川缺糧,多半會從宣川運輸。”

“建虜一路攻城劫掠,把大批糧草物資金銀錢財都儲於所佔大城,準備著撤退時帶回遼東。”崔孝一插嘴道:“相比於從缺糧的遼東運輸,郭大人的判斷很是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