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之間,人們已經看到,城門洞內一片狼籍,破磚爛木遍地都是,城門已經不見了蹤影,整個被爆炸摧毀。

在衝擊波的作用下,碎木尖刺向城內激射,使得在門後頂門堵口的守軍傷亡一地。

“進攻!”李維鸞、尚可喜已經有了經驗,視線還未完全清晰,便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衝啊,殺呀!”等待多時的突擊隊吶喊著發起衝鋒,有兩人扛著的,有小車推著的,十幾門木炮當先。

掩護部隊精神為之一振,不顧疲累,向著城上射出箭矢,火銃也發出轟響,將鉛彈激射而出。

不斷有士兵倒下,但前仆後繼,突擊隊繼續勇猛向前。城內,出現了堵口的守軍,喊叫著試圖抵擋。

“轟!”一門車炮剛推進城門洞,便發出怒吼,將成百的碎石噴射而出。

在對面敵人的慘叫哀嚎中,兩個健壯的戰士把扛著的木炮往小車上一架,點著了引線。

“轟!”又是一片彈雨噴射而出,堵口的守軍再次遭到迎頭痛擊,混亂起來。

蒙古兵,剃頭人,在戰力上差了建虜一大截,裝備上也是大大不如。在木炮的轟擊下,傷亡不小。

手持刀槍的突擊隊衝入了城門洞,踩過狼籍的廢墟,推開擋路的小車木炮,吶喊著與守軍展開了廝殺。

爆炸造成的傷亡,木炮轟擊的殺傷,使守軍一下子陷入了被動,終於被突擊隊殺入了城內。

可以說,守軍不僅戰力不強,連守城的準備都不充分,最簡單的滾木擂石都沒有多少,還分佈於整個城牆上。

一是調來的時間短,二是也沒料到會再次遭到攻擊。其實,義州城也是差不多的狀況,被炸塌的城牆都沒進行修繕。

說來也不奇怪,攻打朝鮮只是匆匆過客,很快就要撤回遼東。朝鮮的城池,你修它幹什麼,吃飽撐的?

敵人的狂妄和輕敵,釀成的苦果終於還是要自己吞下。結局也註定悲慘,戰場上除了活,唯有死。

血拼廝殺還有持續,但東江軍已經佔了上風。隨著城門樓被佔領,衝進城內計程車兵再無阻礙,如潮水般湧進城內。

戰鬥在不大的城內迅速蔓延,毛承祿所部也突破了北門,殺入城內。

隨著西門、南門被佔領,湧入城內的東江軍在兵力上佔據了絕對優勢,守軍被全殲的命運已經註定,無法更改。

郭大靖是隨著第二批部隊入城的,突擊隊已經殺入縱深,進入視線的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隨處都有雪地上的淋漓鮮血。

戰鬥已經不需要他的參加,除了不能示人的狩獵弩,簡單有效的刺刀拼殺術,以及偷襲暗殺,他還真沒什麼別的殺敵手段。

在登上城門樓的臺階上,倒臥著敵我兩軍的屍體。血水被凍得半結,變得粘稠溼滑。

郭大靖俯下身子,把袍澤的遺體拖到一旁。

這看起來是個很年輕的戰士,與他的年齡差不多,但卻沒他壯實,瘦削的臉,瘦削的身材,大瞪著眼睛,胸口的創傷觸目驚心。

心中暗自嘆息,郭大靖輕輕合上了袍澤的眼睛,緩緩站起了身,卻發現毛文龍在幾個親兵的護衛下,不知何時上了城樓,正在望著他。

“末將見過大帥。”郭大靖趕忙躬身施禮。

毛文龍的目光掃過平躺在冰冷城頭上的戰士的遺體,又移注到郭大靖的臉上,說道:“大靖,陪本帥走走。”

“是。”郭大靖躬身待毛文龍走過,落後一步跟隨。

腳下嘎吱作響,城內的喊殺聲、火銃木炮聲似乎都掩蓋不住。

“建虜叛明,遼東戰亂,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毛文龍的聲音響了起來,低沉卻無悲傷,“東江軍中多數將士都有切齒之恨,都有血海深仇。”

毛文龍腳步微停,轉頭看了郭大靖一眼,說道:“本帥和你,也和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