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華卻很無奈。

“便是訓斥了他,又能如何?在他眼裡,左嚴始終是家奴。打生打死,俱隨他意。他便是表面服從,私底下也會不以為意。說不得還要嫉恨旁人多管閒事。”

說話間,李邦華的眼神看向左夢庚。

眾人明白他的意思。

這件事很大,但又很小。

很大,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這邊許多的政策施行。

身為領袖,左夢庚如果不能以身作則的話,那麼許多政策都將會變成廢紙。

很小是因為,這說到底還是左家的家事。

該如何處理,還要看左夢庚的態度,旁人其實並不太好插手。

畢竟左良玉是他的父親,父子親情、人倫血脈擺在那裡,這是許多人都越不過去的坎。

左夢庚也懂,苦笑不已。

“事已至此,何為公事?何為私事?當務之急,是天下事也。”

眾人側目,看向他的目光,全都蘊含震撼和敬佩。

古往今來,多少縱橫天下者快意恩仇,結果卻被親情家族絆住了手腳,飲恨終生。

沒想到這個年輕的領袖,居然這般決絕,渾然不顧親情,也要推行自己的道。

是的。

左夢庚來見大家的路上,就已經做好了抉擇。

或者說,在陪侍左嚴的幾個日夜裡,他思考了許多許多。

對左良玉,這副身軀的靈魂深處,自然有著化解不掉的孺慕之情和一絲敬畏。

這會影響到他的判斷。

可只要跳出這狹隘的人倫,面對整個天下和正在激流勇進的大業時,左夢庚就明白,取捨是必須要做的。

要想改變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這片土地未來的厄運,要想那刻骨銘心的屈辱不再重現,如今是最好的變革時期。

錯過了現在,一切都將晚矣。

換句話說,那個後世的靈魂找到他,為的不就是這些嘛。

同改變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未來相比,其餘的,已經什麼都算不上了。

想到這些的時候,左夢庚又有了許多新的感悟。

那些政治家,難道真的就是冷血動物嗎?

真的就殺起人來不眨眼?

為的只是鞏固自己的權勢?

如果是他們,面對左良玉這種情況,又該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