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侯恂有權調兵。

接受了任命,侯恂並沒有當即謝恩,而是頗為躊躇。

崇禎心情稍好,看出他欲言又止,便道:“侯卿可有話說?”

侯恂一咬牙,覺得不能忘了道義,還是開口。

“陛下,王司馬長於政務,賑災、治水、屯田、緝盜政績卓越,然不喑兵事。恭為兵本,實乃超擢。王司馬不敢辜負聖恩,勤勤懇懇。東虜入寇以來,微臣親見,王司馬闔夜難眠,調兵遣將雖有疏漏,然罪不至死。應變非其所長,驟逢大故,方以時艱見拙。”

這話其實頗不客氣,幾乎是當面指責崇禎亂來。

明明人家不懂兵事,根本不能做兵部尚書。結果你看人家長的帥,然後就攆鴨子上架。

王洽是有責任,但絕對不到論死的程度。

崇禎默默聽著,心底的火氣又要上來了。

可侯恂剛剛才勇於任事,並提出了具體而有效的措施。他要是當場降罪,那豈不是連聖君明主的面子都不要了?

憋屈之下,崇禎卻不能不有所回應。

“王洽領兵部事,進不能抵禦東虜,退不能理通本部。雖罪不至死,然活罪難逃。侯卿無需多言,朕自有主張。”

然而有這句話,對侯恂來說,也就夠了。

發生這麼大的事,王洽這個兵部尚書是不可能一點不擔責的。但從死罪變成活罪,結果就全然不同了。

情勢緊急,侯恂不敢耽擱,領命之後當即出宮。他連家都沒有回,第一時間趕赴通州。

還在路上,就寫了第一份調令,令人八百里加急送出。

這份調令當然是給左夢庚的。

而且調令中特別強調,左部可便宜行事。駐紮、行軍、作戰諸事,都可自行做主,無須向侯恂彙報請示。

這就等於給了左夢庚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環境。

至於他能打成什麼樣、創造什麼樣的戰績,就全看他自己了。

通州距京師不遠,侯恂當日下午就進了通州城,第一時間接管了全城軍政大權。

“爾等速速派人,集中全城大小車輛,隨本官前往張家灣。無論如何,明日凌晨之前,張家灣所存漕糧,必須全部運入城中。”

通州本地官員聽到這個命令,全都犯起難來。

知州不得不出頭,向侯恂訴苦。

“總政大人,本地運力實屬有限。縱是抽調所有馬車,恐怕也杯水車薪……”

侯恂不耐煩聽這個,喝道:“你們衙門的車馬不夠就去徵集大戶、百姓的,本官只給你們一個半時辰。倘若徵調不夠的車馬,本官就砍你們的腦袋。”

眾位官員更加坐不住了,紛紛哀嚎。

“總政有所不知,城中大戶俱都背景深厚,下官等……”

侯恂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同時擺出王命旗牌。

“本官得陛下特許,一切以抵禦東虜為要。抗令不遵者,以通敵論處。”

這個威脅一出來,本地官員也沒法了,只好硬著頭皮開始徵繳車輛。

高威高壓之下,這些官員們全都迸發了前所未有的幹勁。僅僅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徵夠了所需車輛。

城門口的旗杆上,掛著的兩家大戶腦袋告訴了全城的官民,這位新任總政大人,可是真敢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