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左夢庚也對袁崇煥的遭遇充滿同情。

可正如毛文龍死於劫掠登萊,造成袁崇煥死因的,恰恰就是東虜越過薊州。

“從軍事角度來講,袁督師的佈置非常妥當。換成任何名將來,也只能這麼做。但東虜一旦越過薊州,那便不再是軍事問題,而是政治問題了。”

茅元儀臉色幾度變幻,良久,終於消化了左夢庚的言論。

薊州,是京師東面的最後一道大門。

倘若後金沒有越過薊州,那麼在皇帝、朝廷甚至天下百姓看來,性質和以往的蒙古劫掠一樣。

反正都習慣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當後金越過薊州、叩闕京師的時候,這就變成了事關王朝興亡、動搖國本的鉅變。

人們很容易就會聯想到當年瓦剌闖入京師城下、差點逼得大明遷都的故事。

出現了這種局面,那麼就必須要有一個人擔責。

作為第一責任人的袁崇煥,也就死定了。

可以說,軍事上,袁崇煥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過錯。但是他忽略了,這其實是一個政治問題。

然而聽到左夢庚的分析,茅元儀的悲憤噴薄而出,頗為癲狂。

“這怎麼能怪袁督師?薊鎮之禍,早在孫閣老主政遼東時便已提出。這麼多年,朝廷可曾重視?就在數月以前,袁督師還曾提及薊鎮隱患。明明朝廷視而不見,如今卻要將罪過推給奮戰之功臣,天理何在?”

左夢庚頗為吃驚。

“茅先生所言當真?”

他對己巳之變的瞭解,也只是大面上的。最多有一些軍事上的細節,但其餘的資料一無所知。

茅元儀說袁崇煥甚至是孫承宗早就知道薊鎮存在隱患,真的超出了他的認知。

茅元儀怒氣難消,聲音頗大。

“鄙人雖遠在保定,但一直關注朝局。袁督師之奏報,鄙人全都有幸見過。”

左夢庚不由得勒住了馬,看著四周一片壓抑的黑,不禁心生悲涼。

他原來也以為,袁崇煥乃大言不慚之輩,妄言邀名,最終導致了遼東的局勢崩潰。但是現在,透過各種途徑得到的情報來看,袁崇煥明顯是最冤枉的那個。

就拿袁崇煥所謂的“五年平遼”來說。

袁崇煥提出這個目標的前提是什麼?

是涉遼諸事,一言而決。

也就是說,袁崇煥要求整個遼東方面的事務,都歸他說了算。

平臺召對的時候,崇禎答應的好好的。

可隨後,都沒有過去幾個月,崇禎就毀約了。

這位皇帝幹了什麼呢?

停發矇古各部撫賞,大荒之年停止市米。

這件事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東蒙古各部紛紛倒向後金,也為後金開啟了繞過寧錦、從薊鎮破關的道路。

當時袁崇煥上書明確表示反對。

反對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