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懋康莫名。

“身為君子,豈可食他人所餘?”

左夢庚安之若素,並沒覺著有什麼不對。

“相比起這些不切實際的規矩,軍營中更不許浪費食物。”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食堂的一處角落,突然傳來命令聲。

“全體都有,背誦詩歌。”

瞬間,所有人都昂揚發聲。一首畢懋康自幼就熟知的詩響徹食堂。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畢懋康扭頭看去,一時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但是目光卻被牆壁上的畫給吸引。

不是什麼珍品,水準分外普通,但畫中所表一清二楚。

炎炎烈日之下,一個疲憊而貧弱的老農正在埋首鋤草。豆大的汗珠低落在禾苗上,卻顧不得擦拭一下。

畫的旁邊,《憫農》詩第一次給了畢懋康直衝靈魂的感觸。

他攔住了左夢庚的動作,微笑道:“此時想來,老夫還未飽腹,豈能讓與你?”

說罷,他抓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那香甜的樣子,似乎正在品嚐山珍海味一般。

思想上的進化帶給人的快感,才是最淋漓盡致的。一場粗茶淡飯,畢懋康愣是吃完了。

但後續的事情,才讓他明白,原來這裡走的更遠。

看到左夢庚端起餐盤欲走,畢懋康不禁問道:“既已吃完,為何還要拿走?”

左夢庚幫著將他的餐盤也拿了過來。

“東郊公,我們這裡,誰吃過的餐具誰要自己清洗。”

聽到連餐具都要親自清洗,畢懋康當真是震的不輕。

他雖不是什麼崇尚奢華之輩,但是在家中時,也是奴僕環繞左右。想喝茶,有人沏茗;想吃飯,美食擺好。

畢懋康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進過廚房了。

到底是老人家,左夢庚當然不能讓畢懋康真的自己清洗餐具,而是代勞。

待看到那麼多士兵真的都是自己清洗餐具,畢懋康才知道這裡是真的大為不同。

本來吃過了午飯,左夢庚還要繼續帶畢懋康參觀的,黃宗羲卻找了過來。

“財務處那邊的賬目核算出了問題,新的記賬方法大家都不熟練,快點來教教我們。”

財政是重中之重,左夢庚也不敢怠慢,只好將畢懋康託付給一個少尉,由他陪同畢懋康繼續參觀。

沒了左夢庚在身邊,畢懋康反而更加愜意。

“你是讀書人?”

那中尉第一次面對名人,很是激動。

“晚生慄香築,乃天啟四年河間府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