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的關鍵不在我,甚至不在你。”他望向顧植民的目光透著慈和,也有些許擔憂,“當年知情的人我暫時幫你堵住,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你要早做打算!”

顧植民點頭稱是,心裡不由嘆口氣。他起身替馬老闆續上熱茶,見他模樣倦怠,忍不住勸道:“工作再是繁忙,您還得顧好自己身體,多多保重!”

顧植民掏出一張藥方來,鄭重遞給馬老闆。他早先察覺馬老闆身體不爽,消耗過甚,便有些憂心,打聽到慈溪名醫張生甫尤精虛損之調治,特別重視養生調攝,他專門倩人從慈溪請回來一張調養方子。

馬老闆寬懷大笑,欣慰不已,兩人以茶代酒,情誼卻半分不減。

晚間,小傅埋頭整理之後登報事宜,望見顧植民,卻不好意思地埋下頭。顧植民拍拍他肩膀,笑著讓他放寬心,勿要多想,回到辦公室,癱坐在椅上,自己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徐小姐在一旁翻看從先施取回來的資料,翻到一處時,她停下來再三查閱,放下冊子,招手讓顧植民過去。

顧植民沉重起身,踱過去細看,是當年給青幫姨太太瞧病的記錄。當時事態緊張,他將培福裡的房子賣了,撇去賠給青幫大哥的鈔票,便是去公濟醫院延請著名中西醫大夫,為姨太太做了全面檢查。

“當年的診斷結果還在嗎?阿凌同我說過,他當年做的那些貨,材料皆用的佳品,萬萬沒有毒性,搽花臉的事,卻怪不到產品頭上,只不過當年青幫來勢洶洶,卻說不明白。”

顧植民搖搖頭,他望向妻子,也意識到這份診斷結果可能就是事情的轉機,但當年大夫是登門問診,所有單子藥品一應留在姨太太家,經年已過,想必早就沒了。

徐小姐面露失望,然而很快又想到主意——病人沒有,醫生卻不一定沒有。顧植民因也覺得如此,即刻便帶著小傅去到公濟醫院查詢醫療記錄。醫院檔案員聽罷,卻搖搖頭,公濟醫院大夫問診,院內確會儲存一份診斷底單,但只限期一年,若要查詢三年前的記錄,卻是不可能。

小傅臉色煞白,顧植民也難受不已,兩人失落走出醫院。半晌,小傅提議,或許可以去姨太太家尋訪一番,興許就有呢,畢竟青幫家庭不比尋常,有某些獨特規矩也未可知。

顧植民嘴裡唸叨著“青幫”、“特殊”二詞,突然轉身朝檔案室奔去,小傅忙跟在後面,只見顧植民拉著檔案員復又詢問,普通診單銷燬,特殊人物是否另外存檔,比如青幫堂口家眷。

檔案員聽罷,詫異挑眉——院內確實有此規定,未免招惹麻煩,黑道白道,相關的診療記統一另存,儲存期限亦在十年以上。

檔案員翻找一番,果然找出當年青幫姨太太的問診記錄。顧植民正欲接過,檔案員卻後退一步,背手在後,直直看著他。

“儂和病人是何關係,這是醫療記錄,豈能任人隨意檢視?!”

小傅見狀,忙掏出鈔票塞進他懷裡。檔案員一把推開,義正言辭,自己要對病人負責,不能洩漏隱私,尤其是這等非常人物。

顧植民笑道,當年為姨太太延請公濟大夫的人,正是他本人,確定姨太太的病因病情,對他來說,實非隱私,而是義務。

他亮明身份,檔案員對他的毒膏流言也有些耳聞,顧植民又出示了當年青幫大哥的諒解意願書,檔案員便點點頭,將檔案遞給他。

顧植民接過一看,頓時喜不自禁,只見診斷記錄上有關西醫那條,分明寫著“面板特異性過敏”一行字。

姨太太臉花,原不是產品有毒,而是姨太太情況殊異,過敏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