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兔妖白萱萱(第1/2頁)
章節報錯
君公子何等修為何等教養?又不是貪戀錢財錙銖必較的俗人,跑到個偏僻難行的三里川跟這麼一條小魚妖斤斤計較,真是日子過得太閒了。
而他不知道的事情的真實情況是,君辭為了“隨便花”的牌匾跟沈乾較勁,這趟出門也算得上是離家出走,讓他過不去的是自己出去這麼久沈乾也不帶找一找的。好容易藉著少芒的事兒回來了,心頭的氣沒出卻不能憋著委屈自己,又不能真的一頓拳腳把他給打死,只好滿世界的挑刺兒藉故發作。
紅泥比較倒黴,恰好撞上了而已。
只是君辭忘了,他走的時候祥雲四起腳下生風,瀟灑肆意地飛身而去,可叫個肉體凡胎的沈乾哪裡找去?
兮越摸摸他的頭,烏黑的髮絲中竟然散發出淡淡的河藻清香,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君公子就是脾氣差了點,不經常打人的,大老闆也就是三兩天才挨回揍而已,你慢慢就習慣了。”
紅泥:“……”
兮越道:“趕快收拾啊!”
紅泥“哦哦”地點頭,認真地試著掐起個法訣,操縱著一張長凳凌空飛起,飛到一半便靈力不濟,長凳直直落地,摔掉了一條腿兒。
紅泥:“……”
兮越:“……”
無憂受傷不輕到現在還在昏迷,沈乾讓他就在隨便花休息,等身體好些再回家,阿松守在床邊照顧一直就沒離開過。
朱道長在二樓要了一間屋子將扇子養在他的四獸香爐裡,半點不敢怠慢,源源不斷地輸送靈力滋養著,看架勢哪怕是將一身老骨頭交代在這兒也要趕在君公子回來之前將這小妖恢復成原來那個活蹦亂跳的樣子。
三尾自告奮勇打起精神為朱道長護法,沒多久便上眼皮打下眼皮,盤在一旁呼嚕呼嚕睡得死死的。
還有五光綢緞莊的史家夫婦,就算是妖怪作祟,可畢竟是因為隨便花的人才沒了兒子,沈乾親自登門去拜訪,致歉安撫,歲歲年齡太小不能沒人照看,只好帶著一起去。
史家夫婦雖開著綢緞莊,自己身上穿的卻樸素,粗衣短褐荊釵布裙,與沈乾的華貴衣衫形成鮮明對比,讓他偶爾也慚愧了一回,心道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果然不是說說玩的。
兩人成親六載,只有小南這麼一個兒子,見到歲歲就想起若自己的孩子還活著,兩個小娃娃定然會說說笑笑地玩在一處,那光景不知道有多快活。於是抱著小歲歲哭了一場。
沈乾只得安慰:“兩位還是年輕的小夫妻,又多行善事積德納福,以後日子還長,何愁沒有孩子。”
史家夫婦抱著歲歲又是一頓哭,臨走時還給了歲歲綠豆糕讓他常來玩,歲歲也戀戀不捨地從史家老闆娘溫柔的懷裡退出來揮手告別。
沈乾看這模樣心裡就有了點譜。他們喜歡聽話懂事的小歲歲,歲歲也喜歡和藹可親的老闆娘,他何不成人之美?客棧裡的人對歲歲都很照顧,但終究不如有父母帶在身邊的好,等過些時日兩位悲傷淡了便上門來提一提給小歲歲個家。
才大年初二就這麼多事兒要處理,沈乾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年的時候忘了拜什麼神仙?
其實最讓他糟心的還是君辭,頂著個二老闆的頭銜卻半點沒有當家做主的覺悟,興致一來就跟著趙大人跑到連音縣城裡去看風景了,將一堆爛攤子全都扔給他。
眼下已近黃昏,雲城地勢東高西低,從東市往西城走沿著堤岸正好可以看到從城中穿梭而過的小璨河,冬日的陽光本就不強烈,落日的餘暉灑在河面上,隨著涓涓流動的河水泛出粼粼波光。
雲城道路多用青石鋪就,磚瓦也青灰黛藍居多,牆角或瓦片上偶爾出現一兩棵枯黃的蒿草,春風一吹又是一方翠綠的小天地。
沈乾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氣,既生氣又不忍心說出來讓歲歲一個小孩子聽著,並且還沒人寬慰沒人哄,沈乾心情很惡劣。
大約都聚在一起過新年,街道上人並不是很多,歲歲沒來過城東,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看這兒看那兒什麼都新鮮。突然視線中出現一座兩三層樓高的望風臺,大理石磚壘砌的方臺,臺上四面皆有浮雕著歲寒三友的白石圍欄。
那是建造在城主府背後用以祭祀、祁雨或慶祝表演的高臺。平時無事時,百姓們也可以來此登高望遠,一些身份尊貴的公子小姐們更是經常在此處雅集聚會吟詩作賦。
沈乾不知抽的什麼風,拉著歲歲小手一階一階地跑上去,站在最高處俯瞰整個雲城。
一間間房屋安靜地依偎在大地的懷抱裡,天色漸漸暗下去,有的房屋裡已經掌了燈。
第一次感覺雲城原來這麼大,自己孤零零的像是天地之間的一隻遭人遺棄的沙鷗……手被軟軟的東西抓住,歲歲太矮看不清景色,沈乾一提溜將他騎到自己脖頸上,好吧,兩隻。
橘黃色溫暖的燈火一家接一家地亮起來,沈乾越看心裡越不是個滋味兒。上輩子與父母一言不合離家出走也是黃昏與黑夜的交錯,離開城市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也是這般靜謐安詳。如今生過死過也見識了許許多悲歡離合,什麼看不開的想不通的也都放下了,唯餘心頭的那點點悵然和蕭條,大約就是人們常說的鄉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