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乾安撫性地在順著三尾身上的毛,又輕輕拍拍它的小腦袋,三尾像是能感受到來自那隻手掌的力量,能明白抱著它的這個凡人要護著它的心意的一樣,漸漸地收了尖牙,重新安靜下來。

沈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原本還想敷衍一番,可是對著他那張臉實在說不出什麼違心的好話,出口都變成了諷刺:“這不是親政愛民的趙大人麼?這大半夜的來關心我家的夥計,真是愛民如子的好官。”

十四

朱道人在民間遊歷,自然早就聽說過這位趙縣令的名聲,若非是有妖魔作祟也不會前來摻和官府的事情,見他進屋便自動甩了拂塵躲瘟神一樣站到了一邊。

趙成吉明明坐擁萬貫家財妻妾成群,整日裡魚肉酒席歌舞宴會沒個休止,空長挺高的個子,卻偏偏生了一副乾乾瘦瘦的身子。

沈乾暗中想,莫不是把一身的營養全都用在了挖空心思打壞主意上?轉念想到他那數不清的妖童美妾,不禁將這等嘔心瀝血忙於播種,用光了精力熬幹了身子為人類數量做貢獻的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趙大人雙手往背後一負,在一眾官兵面前擺足了官架子,清咳一聲:“隨便花夥計半夜行兇罪大惡極,沈老闆御下不嚴嫌疑重大。”目光轉向兮越,因著上次被他扒了衣服的事情恨得咬牙切齒,當下道貌岸然道,“還有這個乳臭未乾的小雜種,整日與兇手廝混一處,說不定也是幫兇!來呀,都給我拿回去,本官親自審問。”

沈乾險些氣笑了,忍不住道:“原來趙大人還會審案啊。”

被人當眾嘲諷,趙成吉怒火中燒,指著沈乾:“好個放肆的奸商!竟然敢堂而皇之地譏諷於本官!若是放你在連音縣待著,豈不是把一方良善百姓都拐帶成刁鑽耍滑的刁民了?來人,還不給我鎖拿了去!”

有人要鎖拿自家老闆,兮越自然是不能同意的,所以他就鬆手了!抱臂嚼著一根人參鬚子往沈乾身前一站,將正要上前的兩個官兵隔開,研究自己的拳頭。

他一鬆手無憂失了鉗制,一把撕了額頭上的符咒,又發起狂來,徒手將周圍六七個官兵手裡的刀劍搶過來,在膝蓋上一折,噼裡啪啦成了廢鐵。

趙大人驚叫一聲體面全無地拉扯著朱道人往前面推:“你幹什麼吃的?還不快收了這妖孽!”

玄衣老道人取出紅銅色四獸嘯天香爐,掐訣唸咒,黃色符咒飛了滿天,各官兵抓人的抓人,捉妖的捉妖,保護趙大人的保護趙大人,桌椅板凳砸了無數,打鬥聲、受傷慘叫聲、發狂低吼聲此起彼伏,一時間整個隨便花大堂裡烏七八糟鬼哭狼嚎。

沈乾被兮越護著退到門口,眼看這群人也不是無憂的對手,倚著門框擼(無奈)著狐狸毛還心大地打了個呵欠,眼看著場面一發不可收拾,居然想起君辭來,將他平日裡的三分不好拋到九霄雲外,七分好處擺在心裡來來回回地叨唸。不說別的,若他在,絕對不會讓家裡亂成這樣。

“哎?你說,姓君的什麼時候能回來?”

兮越搖頭:“不知道。”

沈乾抬頭望,今夜月朗星稀,徐風陣陣,天空裡一片烏雲也無,真是個好天氣呢。

好天氣裡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帶著七分銳氣三分嫌棄:“沒人找你麻煩,你也想不起我來。”

沈乾驀然回首,就見月亮底下負手站著一個面色清冷的月白袍男子,月光在他身後灑下淡淡的銀輝,恍若銀霜飛雪永開不敗。

“君辭!”沈乾驚喜得連蹦帶跳,手臂大張跑過去就想來個熱烈的擁抱,“我可想死你了!”

十五

君辭及時一根手指頭抵過去,頂住對方胸口保持一定距離:“有話說話,不許敗壞本公子形象!”

沈乾拽著對方手腕就往客棧裡走:“行行行,只要你把這爛攤子給我收拾了,你要做大老闆我也讓給你。”

君辭漂亮的唇角不屑地動了動:“什麼蝦兵蟹將,兮越收拾不了?”

“要他打架容易,只是人間官司難了,也不是光打架就能解決得了的,這不還有個不知來歷的妖怪等著你君大公子親自動手降服呢麼。”沈乾這次絕對是真心讚美,“你不回來,這家裡真要亂套了。”

客棧裡的官兵們見到沈老闆帶了這麼一位氣度不凡仙人風姿的人物進來,不知怎麼的竟然被這位年輕公子周身的威嚴壓得大氣都不敢出,不由自主地讓開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