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高中校長的期望

長沙進入冬天是一種溼冷的狀態，沒有雪，但是風不小。加上農大地處瀏陽河河邊，學校外面還有個東湖，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池塘，空氣中溼冷的水分隨著風吹到身上根本不是一般的棉襖能夠抵擋得住的，刺骨的寒氣總能透過棉襖毛衣秋衣秋褲直抵肌膚，讓人感受到它要把人凍成冰的敵意。

隨後的時間內，周良辰連一直沒去上的英語課和毛思概論也沒再缺席了，每天除了早晚兩次跑步，其他時間都是在和書本較勁——本專業的課程課本，陳院長給他找來的期刊合集，自己還在院閱覽室和校圖書館到處找一切能閱讀的讀物。他現在是不知道自己自己這種填鴨式類似自殘狀態的廣泛涉獵到底會不會對自己起到提高的作用，但是，他想不出別的辦法，只能是以付出更多精力的代價來換取自己可能得到的能拓寬自己眼界的機會。

網咖不再去管，張清明也不和他提起這些，汪恆奔波於兩個學校之間，臉上的痘痘擠得更多了，何昕差不多也是甩手掌櫃的模式。宿舍的室友中楊偉最大的精力放在了對韓湘進入最後的攻城破堅的階段。宋小軍被同學們送了一個“神仙”的外號，起因是他每天早歸晚出的在良辰網咖通宵玩星際爭霸。王德輝對室友說了很多次“我失戀了”的宣言，其實以室友們的看法是他每次都只是自己在自習的時候看上了別人，剛剛想和別人接觸的時候就以失敗而告終了，根本就沒戀過，更無從說什麼失戀了。郭恆呢神出鬼沒，偶爾逃課，但是比楊偉好一點的是他無論回來多晚都會堅持把第二天要交的作業完成，雖然大多數時間是拿來室友們的作業來借鑑的。其他幾個人倒還是正常的學生生活，上課、作業、打打球，週末去市裡面逛一逛。

期末考試如期而至，六門課程分了三天考完，結束了考試後大部分人沒等到成績出來就回家了，周良辰因為要等吳晶所以成了宿舍裡最後的兩個留守人員，還有一個是最近天天泡在良辰網咖的宋小軍。

關於假期網咖營業的問題，周良辰的意見是停掉關門算了，但是張清明覺得資源浪費了，最後和白班的小妹定下一個分成模式後把經營交給了家在本地的她。

學期結尾把整個學期的經營情況做了個總結，留出部分利潤作為以後發展的資金，良辰網咖的第一次分紅時刻到來。周良辰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和瘋子的那一份總共一萬二千塊錢，何昕九千，張清明和汪恆各四千五。

分紅完以後周良辰去到鍾教授家，在老頭子家吃了午飯和他下了一下午的棋，和平時不同，這次對弈的時候兩人多了很多交談，老頭對上次他孫女給周良辰帶來的麻煩表達了歉意，順帶提出下個學期能不能給他明年要參加高考的孫子做下家教？當然不會讓他白乾活，開出了比現在大學生當家教多一倍的報酬，並且隨他的成績提高會有額外的獎勵。

周良辰沒有立即同意，說等開學回學校了再說，跟老頭和鍾洛影告別後周良步行回到宿舍，開始準備回家的行李。火車是第二天下午，還有時間，周良辰又給何昕和吳晶打了電話約她們一起去逛街給奶奶、姨和美景買點禮物。

寒假期間的火車是很擠的，好在有經驗的張清明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在出票的第一時間就排隊給幾人買上了票，所以五個多小時的車程中還是在座位上渡過的，到了縣城火車站，下車第一件事就是找廁所，因為在火車上根本沒機會去上廁所。

張清明提前兩站在市裡下了車，汪恆下車後直接回家了，何昕邀請周良辰和吳晶去她家休息被周良辰拒絕了，兩人去到高中學校的對面招待所開了兩個房間休息。因為再過一天就是他們高中的同學聚會，兩人得等參加完聚會後再回鄉下老家。

洗了個熱水澡，換掉了在火車上憋得有點發臭的衣服，等到吳晶收拾好自己兩人出門給何昕和汪恆打了電話約在一起吃飯，一起過來的還有啊P，五個人去到澧水河邊他們高中時候經常去的一家夜宵店，點上饞了很久的家鄉風味的菜，叫上一紮啤酒就著河邊呼呼吹著的冷風邊吸鼻涕邊喝酒聊天。

“啊P啊，你不能再胖了啊？都成球狀了，能找到媳婦兒不？”何昕看著越來越胖的裴培說道，“怎麼了，北方的麵食那麼有營養嗎？你這一個學期胖了多少？”

外號啊P實名裴培的胖子笑著說道：“沒辦法，吸收功能太好了，吃的東西利用率太高，運動又少，所以大部分轉化成脂肪了。嘿嘿。”

“我也真服了你，第一年考了北化你讀了一個月說條件太艱苦了，吃不習慣住不習慣退學了回來復讀，第二年你又考個北化幹嘛？是不是準備這次回來了就不再去了，明年再參加高考？”汪恆看著快胖成球了的裴培問道。

啊P擺了擺手說道：“算了，這次高考第一志願報的北郵，服從調劑又被調到北化了，我也認命了，再復讀我怕再考還是北化。倒是周良辰你可以考慮下，你要現在去高考輔導中心說要今年再參加高考，我保證鄭老師連你的學費都不會要，你反正年紀比我們都小，十九歲進大學不算太遲，你要不要考慮下。去年你高考完了就跑了，志願都是我給你報的，那時候還被鄭老師罵了一頓好的，說我不負責就給你報了一個志願。”

周良辰擺手否定了裴培的提議，說自己覺得農大挺好的很適合自己。

“明天干嘛？聚會定在後天。要不你和吳晶到我家去吧，今年我家房子裝修好了，房間還是比較多的，我哥和我爸媽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廠裡的，我一個人在家也比較無聊。”吃完後裴培看著周良辰問道。

“不用了，我們在學校對面的芳芳招待所開了房了，我明天準備去看看任校長。”周良辰拒絕了裴培的邀請。

“要不要去我家的歌廳去唱下歌？”吃完飯後何昕問道。

“不去了吧，今天坐車坐了一下午也有點累了，早點休息吧，啊P不是說聚會安排裡就有去你家歌廳唱歌的安排嗎？”周良辰替大家做主回答道。

回招待所的路上，吳晶問道：“你今年過年了就要把名字改回來寫回到你們的家譜上了，那今年過年英雄會回家嗎？這也算你們家的大事，他會回來吧？”

“會回來的，他說他過年之前會趕回家的，瘋子也回來，前幾天給我打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周良辰很早就起了床，越過馬路來到校門口，在門衛室給老相識校衛隊成員遞上香菸，登記了姓名後走入校園。學校的建築物沒有什麼變化，任校長這時候應該還沒上班，周良辰走到校道主幹道右側的體育場，把棉襖脫掉放在足球場上開始慢跑。還沒有放假的高三的學生還有體育特長生在進行訓練，周良辰跑圈的時候見到了以前的體育老師過去打了招呼陪著他們閒聊了起來。

“周良辰啊，上大學了吧？考的哪個學校啊？”

“農大。”周良辰的回答讓幾個體育老師都吃了一驚，顯然這個成績是他們沒想到的，看著老師們不可置信的眼神和刻意掩飾的失望和同情，周良辰笑了笑接著說道：“沒辦法，一年多沒複習，能考上也不錯了。”

“也對，你今天來是看望校長來的吧？”

“對啊，來找罵來的！”周良辰笑著說道，“這時候他應該還沒上班，我跑幾圈，你們忙吧！”

不多不少的跑完十個圈，周良辰找到在看臺坐著的體育老師，給抽菸的幾個遞上煙，聊著他們帶的學生的成績，等著時間流逝過去。

看到時間差不多了，周良辰起身和幾個體育老師揮手告別，來到校行政樓四樓的校長辦公室，敲了門推門進去，任校長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他後又低頭去看自己手上的檔案，隨口說了一句：“來了啊，正好，給我去燒瓶開水，自己泡茶，我看完手上的這個東西了再來罵你。”

周良辰訕訕的一笑，到任校長辦公室後面的牆角拿起燒水壺接了一壺水燒著後，來到任校長身邊俯身看向他說的檔案問道：“看什麼呢？這麼早還沒吃早餐吧？要不要出去吃點？”

任校長不置可否，繼續看手上的檔案，周良辰也不打擾他，等水燒開後注入到開水瓶後拿起校長的茶杯，在放燒水壺的桌子抽屜裡翻出茶葉茶杯，給校長和自己一人泡上一杯茶。把校長的茶杯放到他手邊後自己端著茶杯坐到辦公室前端的沙發上等他。

看完手上的檔案，任校長摘下眼鏡，拿起茶杯走了過來說道：“走，出去吃碗米粉去，你也好久沒吃過了吧？去新街口那邊的李媽米粉店去吃點正宗的。”

“到大學一個學期了，感受怎麼樣？是不是感覺想學的東西更多了？”吃著米粉的時候任校長問道。

“嗯，確實，我現在感覺時間不夠用，又有點亂，感覺這也要學，那也要學，用我們的土話說就是有點抓灰也不好抓火也不好的感覺。”周良辰贊同的點頭說道。

任校長點了點頭，慢慢的說道：“你在農大還好，你們同學大部分都是來自農村，大家前期的基礎都差不多，如果你去到那種學生大部分來自城市的大學你的感觸會更深，你會覺得自己除了會考試簡直就是一無是處，你會發現自己要學習的方面更多，當然你也會得到更大的提高。這就是為什麼給你建議今年回來再考一次的原因，我不擔心你的學習能力也不擔心你的學習情緒和熱情，所以你考一個綜合實力越強的大學越能激發你的能力。怎麼樣？你現在要回來還不遲，再在我們學校的班上強化複習一個學期，你考個國內一流的大學不會有什麼問題，這樣起點高一點以後的成就不說大一點，起碼也會更容易點。”

周良辰看著眼前的這個有點佝僂了的老人，知道他是為了自己考慮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自己復讀。他自己也能理解任校長說的話中的道理，說的確實是事實，在他學院陳院長那裡也多次聽到什麼“我們學校的圖書館藏書太少了”之類的話，但是他有自己的考量，復讀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順著任校長的語氣說道：“我自己多努力吧，早一年的時間我多多加油，您不覺得現在發展越來越快了嗎？我怕我再遲一年又會再落後很多，到時候追起來會更吃力。”

任校長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有主見，也很自信，也能自律。和我那老同學打過幾次電話，也知道了你在農大的一些事，風格還是沒變啊！你進高一一個多月就背了個處分，到了大學稍微好一點，差點堅持了一個學期！聽他說你現在可是全校聞名的人物了？”

周良辰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您可別諷刺我，那都是湊巧了，我很低調的。”

吃完早餐，兩人慢慢的走回學校，到了校門口，周良辰停下腳步，任校長在進校門之前帶著語重心長的語氣說道：“周良辰，你是我招來的學生，高中時候也一直沒讓我失望，能讀書卻也不是死讀書，品行呢我也是很認可的，說實在的，我對你報了很大的希望，不完全是考一個好大學的那種，而是希望你在以後的人生中能有所成就，記住，是有所成就！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