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微姿態端莊,從容不迫,緩緩走到他的面前,禮貌性的點了下頭,出聲道:「先生好。」

老人家先是拱手作揖,向她回了一禮,繼而才眯了眯眼睛,細細端詳了片刻。

畢竟是京城兩次畫像搜捕的風雲人物,又是晏謫江八抬大轎抬回去的妾,老人家對她自然也是認得她的。

須臾,他眯著的眼睛終於舒展,一臉恍然道:「原來是舒夫人……不知您今日過來這一趟,是有何貴幹?」

舒雨微淺淺一笑,頓時對面前人有了個不錯的印象。

這老先生不愧是文人,全京城都知道她只是個妾室,喚姨娘就算是給臉了,誰知他竟出言喚她夫人。稱呼前帶上姓氏,又算不上正頭夫人。如此一來,既沒有不合禮法,卻也給足了她尊敬。

「我今日來,是為了憶安身上的傷。這孩子的姐姐是我家小少爺的正房夫人,我又與其情同姐妹,所以憶安這孩子也算是我的親弟弟。昨日瞧見他頭上的傷,心裡很不是滋味,所以,我想見一見這罪魁禍首。」

老先生蹙了蹙眉,似是對此事並不知情。他微張開嘴,正準備說些什麼,卻又臨時剎住,轉頭衝著學堂裡頭喚道:「清容,你先出來。」

清容?應該不會如此巧合……興許,只是同名?

雖說她是這麼想的,但心頭還是難免一緊。舒雨微的目光不自主地朝裡探去,待學堂中的那人一出來,心裡的疑惑可算是煙消雲散。

居然就是這麼湊巧。

清容一身素白色長袍,頭戴銀色發冠,眉毛比之前粗了不少,雙眼處也略微有所改動,整個人看著陽剛不少,不過,那骨相里帶著的女相,還是讓她擺脫不了清秀二字。

她女扮男裝來到學堂,是要作何?

舒雨微衝她微微一笑,正打算開口說什麼。清容卻先她一步,和善著言道:「舒夫人,好久不見。」

她這一開口就讓舒雨微登時愣在原地。清容到底厲害,不禁能將自己的臉偽裝成男子,甚至連聲音都可以仿出來,一點破綻也沒有。

「好久不見。」

舒雨微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心中暗道:若非此人身上疑點重重,就憑她有偽男音這樣的好本事,自己也非得跟她交個朋友,學習學習。

老先生有些詫異,「二位是舊相識?……這倒是稀事,清容這孩子從小不願跟人打交道,沒成想居然認識舒夫人。」

從小?

這下又輪到舒雨微詫異了,如果清容從小就跟在老先生的身邊,那為何會出現在三皇子的身邊?又為何……要去招惹晏謫湘。

說起來晏謫湘,舒雨微又不得不感慨,清容的本事是真不小。不過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她便已經成為晏謫湘身邊的心腹,這事兒還是晏謫江久前跟她隨口提起的。

晏謫湘有多信任清容呢?向白府提親一事他拖到現在都沒有去做,就只是因為清容簡單的幾句給他分析了利害的話語,僅此而已。

「先生怎麼又這樣說我?」清容無奈地笑著,單看這樣子,果真是和老先生的關係極好,「我和學堂裡的孩子們可不都相處的極好?再說了,先生不也十分喜歡我?」

老先生伸出食指,笑著指了指她,道:「你這孩子,就知道貧嘴。不聊閒話了,我喊你出來是有正事的。」

她抬眼看了眼舒雨微,又看向老先生,出聲問道:「可是和舒夫人有關?」

不等老先生說話,舒雨微已然出聲回應:「是憶安的事情,不知道清容先生可知道憶安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憶安頭上有傷?」清容也是一臉惑然,但很快,她便恍悟道:「莫非是吳遠那孩子?這倆孩子一到自修時間就愛鬧矛盾,別的孩子都跑來告了好幾回狀了,就是不聽,唉……整得我是半點法子也沒有。」

她嘆了口氣,少見的露出幾分愁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舒雨微感覺在學堂裡的清容和在三皇子身邊的清容簡直判若兩人,這裡的她,似乎更真實一些,像是個活生生的普通人,少了之前的那股純然的自信。

她轉頭衝學堂裡喚道:「劉憶安,吳遠,出來一下。」

話音剛落,兩個孩子便聞聲跑了出來。憶安在見到舒雨微時,顯然有些吃驚,不知是因為她今日的裝束,還是因為不敢相信她會真的為了給自己出頭,特地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