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九月,秋收到來,今年洛州的收成不好,畢竟一年無雨,光靠河流引水灌溉終究不行。與此同時,沈樂收到了三封信,一封來自鳳鳴鎮的姬家,這幾日丹穴山開放,他們邀請沈樂去參加鳳凰祭典。第二封信來自原楚國沈家宗老會,邀請沈樂參加半月後的王室祭祀。第三封信來自西北的銅山王龍昂,邀請沈樂去雍州商談通商結盟之事。

思來想去,沈樂還是決定先去姬家一趟。他回到刺史府見到葉夕正在看書,便悄悄來到她身後,悄悄矇住她眼睛。

“別鬧!”葉夕知道是沈樂,嬌斥道。沈樂一把拿起她手裡的書,“我看看,這是啥,兵書?”葉夕一把搶回來道:“我沒事翻翻,感覺挺有意思。”

沈樂笑著道:“你若是想看,我記得書箱裡還有不少。”葉夕望著他:“你不覺得女子看兵書很奇怪嗎?”沈樂搖搖頭:“有何奇怪的,你若是想學,我教你也可以啊!”葉夕美目中神采奕奕:“真的?”

沈樂壞笑道:“當然,不過前提是你得先給我生個大胖小子!”說著他雙手來到葉夕腋下直撓,惹得葉夕嬌笑連連。兩人如膠似漆地粘了一陣子才分開。

葉夕捋了捋雜亂的頭髮,嫵媚地笑道:“討厭,說正經的,我突然想起咱們大婚那晚,父王走前好像讓我告訴你,什麼弓什麼的,他當時已經是鬼,人鬼殊途,只能看他手勢的意思,應該是弓。”

沈樂一愣,弓?不就是當年沈石送自己的木黎。他心中疑惑,立刻找來劉宏拿出箱子中斷成兩半的木弓。

劉宏疑惑道:“主公這木弓你當年天天看,也沒什麼不同的呀!”

沈樂沒有說話,而是仔細端詳,先是看斷口,沒什麼異樣,然後又順著摸了一圈,還是沒什麼奇怪的地方。難道說是缺了什麼東西?沈樂細細思索,突然靈光一閃,他拿著斷弓,自己走到一個房間,然後吹了聲口哨。

烏金晃晃悠悠抓著一個布袋飛下來,將布袋扔在沈樂前面。裡面赫然就是先前楚王室與李曜都在尋找的東西。楚國王室三寶雀羽旗、涅槃扳指還有楚國王璽。沈樂從來也沒有將東西放在身邊,而是讓烏金藏到一個常人去不到的地方。

所以無論他們怎麼搜,怎麼找,就是找不到。沈樂將扳指戴上,然後輕輕雍扳指觸碰木黎的斷口。忽然,扳指上冒出無數如赤紅火焰將木黎包裹。沈樂嚇得趕緊將木黎扔掉,木黎隨著火焰化作一個人影。

“父王!”沈樂激動地叫出聲來,這人影就是先楚王沈石。沈石張嘴說話:“我的王兒,這是父王留在木黎中的影子。將來若是你看到這個影子,父王應該不在了。”

“有些事父王一直瞞著你,不過此刻也該讓你知道了。其實你雙眼中龍鳳圖騰,我與母后早就知道。在你還沒出生之前,父王曾與你舅父龍嵐一同前往楚國雲霧山遊獵。當時父王爭強好勝,被龍嵐言語相激,說那山中有一處古蹟,被一隻巨大無比的野獸守護。不管再厲害的獵人都不是對手。本王不服氣,便提議去獵殺那頭野獸。”

“沒想到,到了古蹟之中,哪裡來的野獸,只有一尊邪神雕像在那。本王認得它,是楚國民謠中經常出現的災。突然邪神雕像活了,它一步又一步向我逼近,我向轉身逃跑,卻發現來時的入口已經被人封死,龍嵐也不知蹤影。這下我才明白中了龍嵐的圈套。”

說到這,沈石開始捶胸頓足。“邪神向我撲來,我便沒了意識。等我醒來後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楚軍大營中,我逼問龍嵐,他卻一口咬定自己沒有去過什麼古蹟。從那之後,我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混亂。你母后也發現我的異常,便用黃龍圖騰之力為我壓制心中的邪念。可是圖騰之力不僅沒有壓制住邪神,反而讓你母親也沾染上邪氣”

“你母后當時懷了你,邪氣便跟著黃龍圖騰,悄悄侵蝕還在腹中的你。我與你母親十分糾結,若你是個邪胎,將來必然為禍一方,可是我們又不忍將你打掉。好在你生來便被朱雀圖騰覆蓋,是極其罕見的覆紋。”

沈樂大吃一驚,覆紋?怎麼可能,如果真是朱雀覆紋,自己根本活不過十六歲。所謂覆紋,就是天生圖騰中畢竟特殊的一種,它生來覆蓋全身的每一個地方。覆紋的主人每長一歲,圖騰之力便強一倍,直到十六歲到達頂峰。而朱雀又是至陽至烈之火,在沈家祖上烈山氏曾有過朱雀覆紋的記錄,十六歲那年一年陽氣最旺的夏至日,烈火焚燒而死。

所以覆紋雖強,但是也得看是什麼覆紋。如果像玄武覆紋,至柔至陰之水,或許還能活命。

沈石繼續道:“我與你母后為了讓你活命,尋遍了列國找剋制覆紋之法。最後我們去了鎬京,找到黃龍。黃龍以誘導邪神完成憲天術為條件,幫你在雙眼種上龍鳳圖騰。黃龍之力乃天地間最為渾厚之力,包攬萬物。而鳳凰之力又是天地間最為尊貴之力,百鳥俯首。只有他們才能將你的朱雀覆紋俯首稱臣。”

“當然這還不夠,龍鳳圖騰種下必須溫養十四年,由黃龍親自開眼。我與你母親便設下這一局,一來為了你能夠活命,二來完成與黃龍的交易。除此之外,我與你母后並不甘心,就這樣成為他們棋子。我們仔細翻查古籍,發現了大乾八百而亡的真相。”

聽到這,沈樂不由自主豎起了耳朵,其實他心中也挺疑惑,為何到了鎬京,原本一切都好。卻時時有人提醒,大乾八百而亡。

沈石滿臉譏諷道:“這不過是當年大乾開國皇帝為了激勵後代而寫入太廟的一句謊言。誰能想到,黃龍真的在八百年後生命垂危。龍嵐為了補足中庭龍氣,層層算計,最後想借御龍氏先祖之手抽調你身上的龍鳳氣蘊,再加上玄教日月神的神骸,為大乾再造一份龍脈。我與你母后將計就計,與龍女、屠龍等人聯手,準備破壞他的計劃。”

說到這,沈石臉色變得極為自傲:“他當年為了讓我楚國內亂,害我被邪神附身。本王也不會讓他好過!孩子,你是烈山氏的後人,是朱雀眷顧之人。去吧!去古越山中,找回朱雀王族的榮耀,那裡赤焰將為你加冕!我也會在那裡等著你。”

沈石的身影又變成了龍薇,她面色溫柔道:“樂兒,抱歉母后一直瞞著你。我本是龍氏女,為了皇家犧牲也無所畏懼,可是他們不該向你下手。對於你父王之事,你也不用掛懷,母后佈局好了一切,要向你舅父討個公道。”

火焰人影到了這開始逐漸消散。沈樂大驚失色想要去抓住,卻只有如草葉飛舞地火焰。龍薇身影一點點消失,她最後只說了一句話:“照顧好自己,我的樂兒!”最後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什麼也沒有留下。甚至連木黎也消失了。

沈樂強忍著眼淚,狠狠磕了三個響頭。他起身時,眼神變得堅定無比,心中默默道:“父王!屬於我的一切,我會奪回來!絕不辜負你們的厚望!”

第二天一早,沈樂與葉夕帶了三百侍衛前往鳳鳴鎮。今年的秋季沒有下雨,天氣還是挺熱,沿路可見農田中忙碌的身影。雖然收成不好,今年總歸有了希望,田間時不時能見到幹活累了的農夫閒聊。

沈樂心情愉悅卻又忽然覺得任重道遠,要是天下沒有戰火,農人耕者有其田,春種秋收,安定祥和,那該有多好!可惜出了洛州,又有多少人正在忍飢挨餓,又有多少土地荒蕪。

來到鳳鳴鎮,卻發現姬姓族人早早就在鎮口迎候。姬盛迎上前來:“宗家終於來了,我等已經等候多時!宗家不到,這祭典就不敢開始。”

沈樂笑著道:“你們何必等我,開始便是了!”

“誒,話不能這麼說,祖凰大人吩咐,此次大典關係到祖鳳大人歸來。務必要等大人親至方能開始。”姬盛滿臉熱情道。

沈樂眉頭一挑:“喚回祖鳳不是需要北冥之水、鐘山之土還有饕餮號角嗎?這些東西都齊備了?”姬盛轉過身去,在他身後有兩男一女,男子一人手中拿著號角,一人面前放著一個一口填滿土的大缸;而女子手中拿著瓷瓶,瓷瓶上還插著一節柳枝。

沈樂心中驚訝,旋即點點頭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姬盛臉上的笑容更甚:“自然自然,屆時請宗家吹響號角即可,號角聲響起之時,梧桐神樹破土之日,祖鳳便能歸來!”沈樂望著他臉上的笑容,不禁有些發怵,雖然太后也曾經說過,可是怎麼想怎麼奇怪。饕餮乃是四凶之一,與鳳凰簡直是天上地下之別,梧桐樹用它去催動生長,會不會有什麼異常。

白澤突然轉過頭舔了舔沈樂的手,沈樂先是一愣,後來才發現白澤眼中的恐懼。不對!此事必然有蹊蹺!沈樂腦中劃過這個年頭,突然發現人群中似乎沒有盼雪的身影。便問道:“今日盼雪是病了嗎?怎麼不見她到此處。”

問及盼雪,姬盛臉上明顯有些許波動,他笑著道:“多謝大人關心,盼雪她在丹穴山上佈置祭祀大典。宗家時候不早了,您的夫人與隨從並非我族人士,是不能上山的,只能煩請他們在山下等待。”

沈樂眉頭挑起,不過現在也不好拒絕,便讓他們安營紮寨。葉夕擔心道:“夫君,這山上霧氣繚繞,感覺陰森森的,會不會有什麼古怪?”

沈樂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沒事,我會小心的,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趕緊離開這裡去郡守府調兵過來。”葉夕點點頭,姬盛還在那焦急地等著,沈樂也不好耽擱,便隨他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