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出師門兮花樓相爭(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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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之言我不敢苟同,我認為天下之禮法,應當為天下人所認同,行之於天下,這樣才為禮,我行為雖放蕩,但是卻於醉態之中全了禮數,周圍之人雖然歡笑,但是卻無一人覺得我無禮;同理我為梁國人,以梁禮對君侯,無論梁禮楚禮,皆是尊敬之意,為何同為尊敬之禮,楚禮使得,梁禮使不得?最後,大人以罵我開頭,我曾遊蕩列國之中,流過之中罵者便是辯論,既然是辯論,那我以師禮對大人有何不可?“莊羽不卑不亢地回到。
“世人常說你狂妄,今天我算是知道,你不僅狂妄而且愚蠢,那我今天便和你論一論“趙文席地而坐,居於武陵君之左,腰板挺直,他對著莊羽朝著對面的位置比了一個請的手勢。莊羽也不含糊,還禮入座。
趙文道:“天下之大,以禮為首,禮者,萬法之師,所有人只有尊禮而行,方才有國泰明安之氣象,農人耕地,商人經商,其為賤;為官者盡心治理,為王者統御萬方,其為貴,只有貴賤分明,各司其職,天下才能大治,然而你去梁宮,不勸君王尊帝安民,恪守禮法,卻勸他擁兵自立,為他謀劃什麼三路平天下之策,豈不是不禮不忠不義之人,你這簡直竊國大盜,真真可惡。”趙文越說越憤怒。
“大人之言我不敢苟同,我認為禮者,天下之末,唯有得天下之心者才可得天下,帝室至今快要八百餘年,國運早就衰微,當今皇帝雖然不算昏聵,卻多無禮統南北而以仁義治之,仁者才為天下之首,禮者不過是舊日得腐朽罷了,若天下人之心盡為我心,再以仁義治之何愁不能天下大治,所以梁王有仁有德且有實力,為何不能取天下而一統,只有一統,才是王道。”
“巧舌如簧,我大乾之禮延續八百餘年,諸侯尊禮而皇帝不必費心邊治理天下,百姓遵禮而百廢俱興,你本是梁國之民,卻希望國君滅諸候竊帝位,天下必將大亂,天下大亂,禮崩樂壞,百姓又何來安樂?這就是你所說之仁嗎?且不說我等諸侯氏族哪個不是數百年得名門望族,怎麼可能會是你這個黃口豎子可以輕易覆滅。”趙文對莊羽得說法不屑一顧,端起茶杯,輕輕抿一口。
莊羽突然站起,深深行了一禮,然後坐下,道:“我曾聽過一句話,三人行必有我師,大人之言卻是不虧淮東君子之名,然而大人可曾想過,天下雖然看似尊禮,暗地裡卻早就禮崩樂壞,帝室衰微數百年,雖然有了當今太帝與陛下幾十年得治理,但卻只是苟延殘喘罷了,蠻夷隨退但是卻為患於外,諸侯雖矩卻猖狂於內,試問大人一句,未來還能有幾代明君?再觀朝堂諸公有才者甚少,滿肚肥腸者甚多,尸位素餐,以民脂民膏做家中引火點燈之木屑,諸侯漸強而帝室漸弱,試問這樣的大乾還能撐幾時?這樣的禮法還能撐多久?所以既然都是一層遮羞布遮掩著禮樂的崩壞,那為什麼我就不能推它一把,讓亂世來得更早,讓新的禮制早一天到來。”
莊羽之話若是傳到外面,絕對會被認為是驚世駭俗之言,但是武陵君沉默了,他是諸侯王室的人,這裡面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此刻的他陷入了沉思,禮也好,仁也罷。不過是學者間爭論的虛無縹緲的東西,但是皇帝與諸侯那是實打實的真東西。
“好啊,既然你說梁王仁德,是新禮法之主,可為何梁王又將你趕出王宮?那你心中有何韜略做這天下大不韙之事?”趙文反問道。
“梁王?怪我識人不明,我只知道他有仁德之名,卻不想他背地裡是男盜女娼之輩,為人者,偽善至此,我不願意助他。至於我的韜略為何?”他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武陵君身後,用手敲了敲牆壁,然後提高了聲音大喊道:“公子,既然想聽,就不要躲躲藏藏了。”
這時眾人一驚卻是表情各異,武陵君疑惑、劉宏恐慌、趙文卻是一切竟在掌握之內,莊羽則是一臉笑意。
片刻,秋凝牽著沈樂走入雅間,其實沈樂一直在隔壁的雅間偷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然後乾巴巴地說了句:“嘿嘿,大家都在呢,好巧。我路過。”
“公子這是來酒肆小睡片刻,還順便讓趙武哪個莽夫去拖住我?”趙文陰陽怪氣地說道。
“嘿嘿。”沈樂畢竟是嗝年方十五的少年郎,臉皮子倒也還是不太厚,這會兒除了乾笑也沒可奈何。
莊羽卻開口說道:“大人剛剛說一切遵禮,公子既然是你的小主公,那你這樣說話是不是也算是禮崩樂壞?”
“你!”趙文被他嗆了一下。
“莊先生過啦,我早年跟隨文叔學禮,也算有師徒之誼,師傅教導弟子,不逾矩不逾矩。這本就是我的過錯,我該當責罵。”沈樂趕緊打哈哈
莊羽卻也只是打趣一下,不再深究,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公子既然想聽我哪個三路之策,那我便不能說,我想說一個公子更感興趣的。不知道公子想不想聽?”
“為何三路之策不能說?先生既然想說那就說吧,沈樂洗耳恭聽。”
“公子,策者,對事對人對物之策略,如今公子不是梁王,公子所遇到的處境又和梁王遇到的處境有所不同,這個策對之法自然也要變換。公子所遇之難無非三遭。其一王位之難,楚王膝下多子,卻是獨愛公子,況且公子又佔著嫡長子的名分,自然而然為王位之首選,可是公子生來無圖騰,雙眼又失明,這那一條都可以成為其他人質疑公子宗法權的理由;其二王后出生帝室,雖是天下身份最高的人之一,但是在楚地卻並無世家大族作為依仗,哪怕是王室之內也是面和心不和,楚地王室與各大家各握兵權,而楚王的兵權又大多掌握的兩個列侯手裡,這樣看來,公子雖是諸公子中身份最高的那個,卻也是實力最弱的那個;其三逃亡犯難,當公子出現在這裡,帶的侍衛卻有部分身上帶傷,而且武陵君也出現在這裡,那前兩天市井酒肆之間關於楚王駕崩的傳言多半是真。”
莊羽頓了頓,看著眾人認真的神情,心裡倒是有些自傲,繼續說道:“如今公子坐在聽我這樣一個狂生談論天下大事,也就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測,公子自己也深知自己陷入泥潭之中。進無勢力爭奪王位,退卻又不知該去往何方,西北邊的晉國是公子的姐姐的夫家,而北邊帝室是王后的孃家,公子想必兩邊為難。其實公子不妨考慮一個問題,你的那些叔伯兄弟們希望你逃去哪裡,而你逃亡晉國與逃去帝室又有何不同?”
趙文這時卻插嘴道:“你怎會知道那些人心中所想,既然都是借兵,那自然是晉國為佳,且不說婚約在前,晉國國君威望頗高,想要借兵沒有帝室那些圈圈套套的麻煩。“
沈樂也附和道:“文叔所說有理。“
莊羽卻說道:“此言大謬,公子你若去晉室借兵自然是如魚得水,可是卻也是羊入虎口,晉王是諸侯王,若他以諸侯王的身份介入了這場戰爭,那麼你的其他爭位者又會不會邀請其他諸侯介入,楚國本來就是後來諸侯,對於其他諸侯國來說分而食之也未嘗不可。就算退一步說,晉王幫助你上位,那麼又有多少代價需要付出?晉國本來就地處邊陲,民風彪悍,如一頭猛虎,虎口之下哪裡還有肉渣可言?到時宗廟傾覆,國將不國,楚國之民都會成為晉國刀下魚肉。倒不如去帝室,給帝室一個名頭,出兵可能困難,但是保證楚國之亂只是楚人之亂,其他諸侯無法插手,然後再徐徐圖之,此為上策。”
“楚國之亂只是楚人之亂?“沈樂喃喃道,這是他沒想過的層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若是自己真去了晉國不就成了傀儡了?那後果沈樂不敢想,他的背後冷汗直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手腳也是瞬間冰涼。
他突然彎腰作揖語氣真摯地道:“謝先生教我。“、
莊羽趕緊還禮,然後轉過身對著趙文突然嬉皮笑臉道:“怎麼樣,師兄,我的對策是否過關?”此言一出,語驚四座,眾人都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們,連沈樂也是噎了一下,問道:“你們是師兄弟?”
趙文冷哼一口氣,拂袖而去。
莊羽撓撓頭:“不瞞公子,其實我和趙文同時拜了魯國丘生老夫子做弟子,學的聖人之言,只是我那師兄脾氣太臭,而且固執恪禮,我和他觀點不同,也就不太對付。不過師兄他的品行卻是我等諸弟子中最像老師的。”
“先生可否願意隨我回去,我願意以尊師之禮終生侍奉先生。”沈樂又是行禮道。
莊羽沒有還禮,搖了搖頭:“公子年少而有雄心,未來肯定會有良師,我不敢受公子師禮,但是公子以厚禮待我,我願意作為臣子盡心輔佐公子。”
沈樂大喜過旺,與莊羽同乘馬車返回郡守府。這讓武陵君有些鬱悶,搞了半天,自己這個親叔叔就跑了趟腿?不過想到遠方燕國的佳人,這些鬱悶也就拋之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