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拔出插在座椅上的不動行光,放下了伯萊塔,攥住了那支粗壯有力的手。

寒芒閃過,一聲淒厲的尖嘯傳來,掐住路明非脖子的手依舊死死地抓著不放,但這隻手的主人已經無法再操控那隻手了。

路明非的臉上濺滿了鮮血,看起來比起那一臉猙獰的天狗也不遑多讓。

槍聲響起,三顆鍊金子彈精準地射入了天狗的心臟,劇毒的汞同時在天狗的大腦和心臟作用,那隻扒在車窗上的手緩緩鬆開,被蘭博基尼甩了出去。

“Sakura......”

繪梨衣顫顫巍巍地遞了一瓶原本放在副駕駛座上的礦泉水給路明非,想讓路明非洗了把臉,抹去臉上的血跡。路明非直接用袖子抹了一把臉,然後接過已經開啟的礦泉水,將水狠狠灌入了自己的喉嚨,一瓶礦泉水頃刻間見底,喉嚨裡傳出了“哈”的聲音表達舒爽。

“謝謝繪梨衣。”

也許是被鮮血濺了一臉,路明非的心頭沒來由地湧上一絲戾氣,聲音也不再那麼溫柔,而是變得有些冰冷,直將礦泉水瓶扔出了車窗,完全不在乎高速行駛下的扔出窗外的礦泉水瓶會砸到誰。

繪梨衣檀口微張,想說些什麼,但看見路明非專注的神情,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打擾Sakura,但忽然,她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正在窺視著他們,內心的恐懼再一次升騰起來,蜷縮在副駕駛座一角喃喃道。

“Sakura......有東西在靠近......”

路明非下意識看向後視鏡,卻沒有發現什麼,以為是繪梨衣在恐懼的情況下有些疑神疑鬼。但下一刻,一陣陣馬蹄聲和鈴鐺聲傳入了他的耳中,地面也開始顫動。

後視鏡裡,一陣煙塵席捲而來,而煙塵中似乎有著一道道身影再不斷接近。

有一道身影衝出了煙塵籠罩的區域,露出了猙容。

“赤備騎兵?”

一道道赤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後視鏡的視線中,身穿赤色具足的騎卒手中握著長槍。赤色的総面遮擋住了它們猙獰的面容,但路明非可以感覺到這些赤備騎卒的心臟根本不跳動,它們也不呼吸,肌體中發出的唯一聲音應該就是骨骼的咔咔聲。

它們將槍尖拖在地上,近百名赤備騎卒的槍尖同時與地面摩擦飛跳出無數的火花。

路明非吞了一口唾沫,這樣的場景實在太過震撼人心,甚至超過東京灣的屍守群。

這就是騎兵對陣步兵時的一大優勢,透過隆隆的馬蹄聲和地面的顫動攝人心魂,未戰膽先喪,心理素質不過關計程車兵根本無法按照將領的指揮組成軍陣抵禦騎兵的衝擊。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油表,經過剛剛和天狗的一番競速,還剩下60多L的油,如果他不能在汽油耗盡前幹掉這些赤備騎兵,或是找到什麼安全的地方帶著繪梨衣躲起來,那麼等待他的就是百頭戰馬的踩踏和它們身上騎卒的刺擊。

一頭頭戰馬嘶嚎著拉近和蘭博基尼的距離,明明只是一頭頭肩高一米三的矮馬,卻能跑出每小時120公里的速度。

路明非因為玩《戰國無雙》和《信野》,不大不小也算半個戰國迷,瞭解過那所謂戰國時期最強騎兵隊的赤備。日本戰國時期戰馬品種低劣,肩高普遍都在一米一到一米二左右,只有數量稀少的蒙古馬近親木曾馬肩高到達了一米三,被選為了赤備騎兵的戰馬。

一米三的戰馬是什麼概念,比日本戰國時期早近兩千的春秋戰國時代才將一米三作為戰馬的標準,而後來的漢武帝時期已經將一米三六作為了普通戰馬的標準,中世紀的歐洲已經將普通戰馬標準定在了一米五二以上,直到明治維新之後日本瘋狂購買歐洲戰馬改良日本戰馬的品種和血統才稍微有所好轉。

“這尼瑪還是戰馬嗎?”路明非吐槽了一句。

似乎是聽見了路明非的吐槽,那一匹匹戰馬抬起了猙獰的面龐,亮金色的眼睛如同車燈般刺得他的不能睜眼。而它們身上的赤備騎卒們也發出了恣意的狂吼來發洩自己的衝動,哪怕它們乾枯的身體已經不再分泌荷爾蒙與激素,但狩獵可以讓它們興奮,鮮血和砍殺能讓它們暫時平靜……

“瑪德!吼你妹啊!”

伯萊塔轟鳴,聲如暴雷,彈匣裡的十五發子彈傾瀉而出,如同一陣彈雨,襲向那群赤備騎兵。路明非沒有瞄準可能有格擋子彈能力或者可以閃躲的赤備騎卒,而是瞄準了它們胯下的戰馬,畢竟戰馬可沒法躲子彈。

子彈呼嘯著飛向了那些戰馬,子彈洞穿了戰馬的脖頸,打斷了戰馬的馬腿,一名名赤備騎卒被戰馬掀翻在地,在地上翻滾著,卻沒有逃過後方戰馬的踩踏, 頭顱和身軀被戰馬群生生踏碎。

路明非更換了彈匣,在這短短的幾秒鐘裡赤備騎兵們又接近了幾米的距離,但是隨著伯萊塔再次轟響,衝在最前面的戰馬們再一起遭遇了彈雨。

赤備騎兵群出現了稍稍的騷動,當武士道的勇氣遭遇了槍械冷漠無情的打擊,就像是猛虎武松一拳打斷了脊樑。

一場場小型彈雨似乎讓這些腐朽的枯骨回憶裡了那刻骨銘心的記憶......時代不同了,武士道帶來的勇氣和鋒利的日本刀在長槍大炮面前不堪一擊。

那是戰國時代的大名們花了無數武士的生命作為學費也始終沒有明白的真理……直到1575設樂原上的那場被稱為長筱之戰的戰役,那一次名為織田信長的男人用三千柄火繩槍向全日本鄭重宣告,武士的時代落幕了。

路明非看著減少了四十餘人的隊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嘴角露出了一絲嘲弄的微笑。

“大人,時代變了。”

(4181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