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氣衝衝找到‘罪魁禍首’,卻不想展霖輕輕笑著:“京城不好嗎?”

一句話衝散所有怒氣。

他是想讓自己留在這,享盛世繁華,平安喜樂,就像當時所承諾。

喉嚨滾了下,終究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似乎,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不是嗎?

一直想要的,夢寐以求的,安逸。

他已將自己安排妥當,留自己在這太平盛世間享樂,該高興的。

他笑著,笑了整夜,翌日一早隨著眾人去送行。

他就那麼一直笑著。

待回府時望著那門前匾額‘忠義’二字時一陣暈眩。

洗把臉,睡一覺,待醒來又是那個愛笑愛鬧的展雲。

閒來無事逗逗小四兒,練練拳腳,出去逛逛。

暗巷有賭局,骰子牌九搏戲,賭注有點大,玩了兩把,收穫頗豐。一人輸紅了眼鬧將起來,捱了頓打,還驚動了官家,一群人都被押回衙門,沒收賭資,還要家裡拿錢去贖。

展雲從一堆破爛裡爬出,拍拍手,撣撣灰,哼著小曲,慢悠悠渡著步子回府去。路上還買了一隻燒雞兩斤醬肉。

青兒早就在門口等著,遠遠兒見著迎上去,甜甜叫著大哥:回家吃飯了。

時令蔬菜便宜的幾個銅板半筐,元氏換著花樣做得十分有滋味,每頓都有肉,但只有一盤,放在離展雲最近的地方。倆小孩教養極好,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元氏做了件淺色薄衫送來:“雲哥兒,你試試合不合適,哪不成我再改改。”

“嬸嬸手巧,怎會不合適?”展雲一邊打俏一邊套上,又問:“怎麼好端端想起給我做衣裳?”

元氏幫忙整理衣襟笑道“正是長個子的年紀,我看你那些衣裳都有些小了。再者現在天熱,你那些衣服不合時宜了。”

她總是輕聲細語的,聲音像她人一樣柔。

布料極好,一看就不便宜。還有一條同色髮帶。

配上軟皮蹀躞,銅製獸頭雕刻精細。

“你瞧瞧,換了個人兒一樣。”元氏說著又將一個同色荷包綴在上扣上。

略有些墜,展雲拿起來一瞧,裡面赫然放著幾兩碎銀子,急忙要還回去,可元氏轉身便出了門說什麼都不要。

他站在原處若有所思。

出了大門往西走,大路筆直,十字路口往北行便就是臨安大街。若站在城樓上可一眼望盡。

可普通人上不去那城樓,但得月樓風景亦然,似乎伸手可摘星。一桌酒席值百兩,山海陸空,珍饈美味應有盡有。

極樂坊名伶紅倌春宵一夜值千金,花香酒香女兒香醉骨酥心,銷魂窟,銷盡多少英雄骨,揉碎多少胭脂魂?

文苑雅居園林奇石被文人墨客圍案作詩吹上天,競魁首,名門望族家的千金少爺將區區一朵小桃花競價到百兩金,真真兒揮金如土。

縱身一躍月樓頂,燈火輝煌如流螢,只覺風太大了些有點冷。

身居高處確能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后街小巷,一個小姑娘門內聲嘶力竭叫著‘爹爹’

門外男子喜色蓋過愧意,將銀錢揣進袖兜,頭也不回走了。

可她仍不認不清現實,奮力掙扎。

大概會得到一頓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