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跑過來,在耳邊聒噪,拾得絲毫未覺,直到一巴掌打在臉上,小喜又揚起手卻又不知落在哪,張牙舞爪,哭哭咧咧,像個小瘋子:“你怎麼才來?你怎麼才來?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

她拉著拾得走出這是非之地,拾得回頭望了眼,被小喜扳過臉一個勁罵傻子。

拾得垂下頭,想甩開胳膊上那隻手,但想了想忍住了。

剛走沒幾步被人攔住,幾個身著兵甲之人說怕是北蠻放過來的奸細,要審問清楚才好。小喜被攔到一旁,扯著嗓子與人理論。

“怎麼不說我也是奸細?不把我也關起來?......”

拾得在虎狼衛軍營裡待了小半日。

據說滎陽王如今已是豫州王,豫州之內軍務政務皆由他管轄。

下午時候被押解回五十里之外滎陽大牢。

牢裡又見著那位老先生。

時隔多日,他神采依舊,沉靜儒雅之中又多了幾分飄飄欲仙之氣。

老先生看見拾得頗有幾分親切之感,主動與之攀談。

“小友這次又因何時進來?”

“哎”拾得嘆了口氣,看了眼桌上茶具嚥了口唾沫,悠悠開口道:“倒黴啊!剛離虎穴又進狼窩,想必轉個圈還得給送回去。”

老先生倒了杯茶水遞給拾得,笑得一臉和藹。

水只是普通白開水,杯子有點小,一杯根本不解渴,拾得空杯遞還老者,老者接過手轉身又給倒了一杯。喝完第二杯實在不好再勞煩他老人家,拾得道了聲謝。

老者捋了捋鬍鬚,一撩衣袍下襬坐在拾得對面。拾得暗自扶額,就知道這兩口水不能白喝。

“小友既然逃不過何不妨與我一樣面對呢!”

面對你姥姥面對!老傻叉知道我身後是什麼嗎?小爺那可是要命的事兒!

說起來,這老先生可能是唯一一個北蠻進城之後毫髮無傷之人。

真神!北蠻人可能也沒想到監獄大牢裡還關著這麼位‘老神仙’。畢竟是人都知道這不是甚好地方。

拾得在心裡罵,沒敢顯露出來,畢竟同在一間牢房,難免用著,不好得罪,只能委屈一下耳朵。咧嘴扯出一個苦笑。

老先生秉承誨人不倦之理,欲渡眼前這隻誤入迷途小鬼。

“庸者自庸,靜者自靜。此心明淨,亦復何言。心中有求則有憂,無慾方能安然自樂,是憂是樂全在人之念。”

“這話好有道理啊!”沒有十年腦中風絕對想不出來。

老先生看出拾得言不由衷,但仍鍥而不捨:“小友覺得我在這怎麼樣?”

“我覺得您再吸收幾天日月精華恐怕要昇仙!”拾得十分真誠。

“呵呵呵”老先生被逗笑,眉眼彎彎略顯出幾分人氣兒,捋了捋鬍鬚:“小友真會說笑!”

頓了頓,微微收斂笑意,正色道:“老夫因為安逸而躲避世事,流離千百里,沉淪幾十載,終一事無成。可後我入世事之中,同流卻不合汙,竟安得幾分歸屬之感。如今晝日寫作思如泉湧,對月吟詩猶如天成。皆因我心中的不再迷惘,安心入世方能安然自若!”

這一段文縐縐拾得倒是聽懂了,他這是轉著彎誇他自己呢!真真兒文人不要臉起來天下無人能及。拾得吹牛再狠也到不了這種境界,最起碼那些詞兒也想不出來。

搜腸刮肚想裝得稍稍文雅點,拾得嘆了口氣說:“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我能怎麼辦?總不能漏雨乾脆去淋著,颳風直接躺船頭,說不定哪陣風就能送我上西天!”

“小友說話真幽默”老先生誇讚,抬頭看了眼天邊,嘆了句:“我那小兒若是有你一分也不至於氣得我將他逐出家門!”

拾得覺著那哥們離家出走可能比較大,因為老先生說這話時眼神飄了下。

老先生孜孜不倦說了一下午,一會教育拾得,一會罵自己那小兒。

晚間,獄卒呼嚕震天響

拾得動了動筋骨,試著從牢窗縫隙中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