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嘴裡嘟囔著:“怎麼還不回來?”

摸索到一旁木棍拿在手裡敲打著走向門口。既然身為瞎子,必定得有作為瞎子的自覺

後面兩道目光讓人不禁膽顫,但不能表現出來。走到門口,依著門框,風一吹身上衣服空空蕩蕩飄起來,裡面身體瘦得像根柴火。

“怎麼還沒回來?餓死我了!”拾得一直在碎碎念,聲音不大,像蠅蟲亂飛般亂耳。

拾得則側耳悉心聽著動靜。

小路上出現三個影子,很模糊,但能看出有說有笑打打鬧鬧。

手心出汗,攥著木棍那截溼膩滑溜。拾得在心裡計算著風力,力道,和方向,還有時間......

“看暗器!”

細長之物飛出直衝那俊美無雙之人。

那人下意識躲避,另一人抽出腰間利刃擋在那人之前。

拾得趁著這空檔撒開雙腿一溜煙朝著小路三人跑去:“快跑!快跑啊!”

三人雖不知情況,但日久天長已然形成默契。耗子聽到立馬鑽到不知哪個窟窿沒了影。猴子三竄兩跳像個大馬猴。林蔚愣了一瞬迎著拾得跑了兩步,將人一把抗在肩頭然後轉身狂奔,把猴子都落在後頭,拾得被顛得差點將五臟六肺都吐出來。

那之後...之後,一月之後,拾得又見到他了。

整座城籠罩進陰霾裡。

他站在高高城樓上,只一眼便就讓人刻進心裡再無法忘記。

潮溼的空氣中似乎有些鹹腥,溼涼落在髮間,順著臉頰流下滴落

一如那天

下巴傳來痛意,那張俊臉靠近些,帶著不明喜怒的笑意:“嗯?”

只一字,便就能讓人清晰感知其不悅。

“是”

拾得趕忙回答。

半張著嘴,像離水的魚兒,深吸氣卻只能到喉嚨,再往下,心口是讓人絕望的窒息感。

岱欽放開手,像甩掉一塊髒布。

拾得趴在地上狂嘔,鼻水眼淚俱下狼狽至極,酸臭味瀰漫開來,起到讓岱欽退後兩步的作用。耶律羲也起身,立到兄長身側,食指放在鼻下,以示對其抗拒。

食物盡數吐出來,直到胃水吐淨,經過舌尖的液體苦到令人飆淚,拾得緊緊捂住嘴,怕自己被自己折磨死。

雨勢漸密,讓狼狽的人變得更加狼狽。

侍從見狀上前來為兩位貴人撐傘。

兩相對比雲泥之別。

錦繡華服顏色鮮亮如新,矜貴非凡如雲上天人。破衣爛衫倒在泥水裡,落魄恐慌如孤魂野鬼。

拾得渾身發冷,抱著雙臂縮做一團,死死盯著岱欽那雙鷹鶩般的眼眸,眼中光亮隔著雨幕格外瘮人。像個精神病人,又或者是對一樣事物執拗到極致掩飾不住的瘋狂。

有一瞬,耶律羲想:還不如給他個痛快。

可岱欽明顯不願那樣。

他似笑非笑看著那如同枯枝在風中隨時會崩斷的模樣:“怎麼不說話了?剛剛不是很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