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縱身跳到橫樑上,很輕易找到榫縫處,有技巧的一扣,那板子便被整塊拆下來。頓時傾瀉下大量陽光。屋裡被束縛的人們都動了動,看著上方的人放下繩子,看著那個捱打最多的男孩攀上去。有幾個略微膽大的蹭過來,帶著乞求的目光看著上方,那男孩皺了皺眉,拾得卻是將手裡的木板又嚴絲合縫放回去。

男孩轉頭看向拾得,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屋裡似乎有人在撞門,比不上拾得之前那兩次動靜大,幾個看守的也只是皺了下眉,連動動嘴指使旁人都懶得。

男孩眼睛暗了暗,跟著拾得身後什麼都沒說。

人性本惡,好人並不好做。

這是拾得五六歲時就明白的道理。

看著男孩垂下頭,漸漸沉下去的眸子,拾得心裡發笑,暗罵了句:蠢蛋!

然,面上卻是笑著的。拾得勾著他的肩膀,笑的頗有些玩世不恭,眼神卻是無比正經:“兄弟,習慣就好!俠者,義字當先,心中有仁義,何必計較那些?”

拾得這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看在那男孩眼中卻是個久經江湖談笑風生的俠客。

男孩......不,該說是少年。他比拾得高出大半個頭,寬肩長腿,只是還未褪去稚嫩,略有幾分單薄。

少年看拾得時候目光裡又多了兩分崇敬。

兩人在暗處藏匿,靜靜等著,看到那包子鋪的老闆娘跟幾個官差打情罵俏,好不風騷。

而後幾個官差便在街頭拐角處被拾得攔下:“給幾位爺請好!我們鐵三爺請幾位過去吃酒。準備了好酒好菜,還有隻白淨的青羊,正等著幾位爺呢!”

幾人聽了對視一眼,笑得十分猥瑣:“還是老三做人實誠!”

拾得在前面領路,說是領路,實際卻在幾人身旁之後半步,招手引路,十分懂規矩。

一個肚大腰圓滿臉肥肉的瞧著身側的人問:“看你眼生啊!新來的?”

拾得揚起臉,笑得眉眼擠到一起:“回大人話,小的跟在三爺跟前有些日子了,只是一直在城外值勤,這不前兩日三爺身邊的得罪了老闆娘...哎!”

拾得特意頓了下,續而接著說:“三爺看著小的還算機靈,這才有機會親近幾位大人!”

那衙役點點頭,另兩位也聽在耳朵裡。只聽拾得又說:“三爺可是總想著幾位大人呢!這不剛瞧見老闆娘拉著幾位,小的生怕這趟差事辦砸了!幸而幾位大人救了小的,否則真不知道回去怎麼跟三爺交代呢!”

這話說得姿態極低,大大滿足了幾位高高在上的心態。

人吶,被人捧起來,大多會蹬梯子上臉。拾得方才的話已然給他們搭了臺子。果不其然,只聽那滿臉橫肉的官差老爺揚聲道:“小子,你別說,若晚了還真就讓那娘們給拉去了,她也是誠心誠意準備了一番!也就是你這張嘴會說,咱們才給的這個面子!”

拾得嘿嘿笑著:“可不嘛!幸而大爺沒去老闆娘那,不然小的真沒法交代了!......”

這廂捧著,那廂飄著,其樂融融。

走到街尾聽見身後有人喊:“你小子做什麼去了!這邊缺人手,趕緊過來!”

拾得回過頭,看了看喊話那人,撓撓頭,看看幾位大老爺,似乎有些苦惱:“大哥你先去,容我先迎幾位老爺進府,交了差,立馬過去成不成?”

這邊幾位官差大老爺知道他們做的什麼行當買賣。吃人嘴短,若是誤了人家生意顯然不太好。

那一臉橫肉的用蒲扇大的手拍拍拾得肩膀:“去罷去罷!咱幾個認識路,做正事要緊!”

拾得點頭哈腰謝著,一溜小跑跟那人走了。

只是行到轉彎處一閃身卻是藏了起來,尾隨在幾個衙差身後。

再看身旁,可不就是從裡面一起出來那少年。

瞧見幾個官差在一處高牆大院門前駐足,立馬有人迎出來。還有個腿腳快的進去報信。

鐵老三聽見幾位官差過來,只覺得腦門突突跳。這幾位得罪不得,都是知府大人親信。需好好供奉著,免不了又得破財。

當即讓人去準備酒菜,自己則迎出去,抱拳作禮:“幾位老哥別來無恙!”

來者即是客,更何況是堪比自己衣食父母的貴客。已然知道是來打秋風,再問為何而來實在多餘,搞得人拿了好處心裡還不爽利。

酒過三巡,氣氛輕鬆,不免話也多了。坐在人家地盤,話語間自然也是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