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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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得被綁了手腳,封了口,扔到後院屋舍裡。
不過這些手指粗的麻繩在拾得手上實在與解自已腰帶無異。
手腕靈巧翻了幾下,那繩子就開了。
無法,唯手熟爾。
這屋子窗戶都被封死了,門也是嚴絲合縫,黑通通的分不清晝夜。只等著賣家交了錢便會被牽出去,做著苦活挨著鞭笞,糟糠都捨不得多給幾口,勞作至死。
這便是人畜。
若猜不錯應是會被賣去晉地。
好巧不巧,那地方有幸去過一次。
晉地多煤窯,隧洞裡幽深不見底,礦主若運氣好挖著寶石或石漆,就會單獨找幾個人,一趟趟往深井裡入。往往這時候,隧洞已至地底千米,坑水燙腳,讓人懷疑再往下是否就到了地獄。
越深處越逼仄,越寂靜,因隨時會塌方故而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濃烈的氣味充斥鼻腔,燻得眼睛疼,所幸也用不上眼睛,無光無聲,不知年月,往裡面爬上一遭如同往無聲地獄裡走了一趟。
膽子小的想往回跑免不了一頓毒打。忍著驚恐下去結果在裡面嚇得將自己的臉都抓破了,再出來,人已然瘋了。屆時便會直接弄死,餵了狼犬。
那些狼犬就是為了看著他們這群可憐蟲養的,也真真兒是由這群可憐蟲飼養。每日看著它們將骨頭嚼得‘嘎嘣’響,拾得就會忍不住想自己的骨頭是否也是那般脆。
後來拾得逃了。在隧洞裡偷偷挖了另一條通道,足足兩個月才挖成,只有一尺來寬,爬到中途塌方了,險些被活埋在裡頭。那時候估摸著外面已然知道少了人,再返回去也是餵狗。惶恐之下瘋狂刨土,十指的指甲全廢了都不覺得疼,拼了命的只是想活著。
那天,還有一人也跟著逃出來了,隨著拾得走過幾百里,最後留在了兗州。
拾得極不願想起從前,但又不得不時時在腦海裡翻轉,因為那之中有著這些年摸爬滾打活下來的經驗。
撞撞門,弄出點不大不小的動靜,外面看守的人開啟門,個子不高長相畏縮,非常熟練的踹了離門口最近的幾個,罵罵咧咧連帶威脅著“媽的!老實點!當心老子打死你!小畜生!”
門開的一瞬,外面陽光刺進,所有被捆著的‘人畜’都下意識躲避,拾得眯著眼將門裡門外快速掃了一遍。
一個男孩入了眼。
同時,這男孩也被那看守的人看在眼裡,過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能聽見幾聲抑制不住的悶哼。饒是如此,他依舊瞪著眼睛,惡狠狠盯著揮拳之人。
屋裡其他人被嚇得慌亂扎作一堆,隨著呼吸顫抖著,拾得隱在人群裡毫不起眼。
那人打夠了,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出去鎖好門。
視覺重新陷入黑暗中。
隔了大概半刻,拾得又撞了撞牆壁,動靜之大讓人想忽略都難。
後晌,正是困盹難捱,誰都不願起來,差遣別人去看看。這裡面規則很簡單,持強凌弱,那個長相猥瑣的不免又被叫起來。
是個人都有脾性,更何況總被人呼來喝去欺負著。甫一進去便就亂打亂踢,手裡逮著哪個是哪個,那個男孩最被看不順眼,自然又被招呼一頓。不過沒敢下狠手,傷著皮肉無事,若打壞了賣不上加錢豈不被怪罪?
最後“磅噹”一聲門響連牆面都有餘震。
“媽的!個小雜種!跟個沒眼蒼蠅一樣瞎亂撞!......”
拾得聽著他出去與其他幾人如是說。
摘了麻繩攥在手裡,拿下口中破布。
其實,只要眼睛適應了黑暗,一樣能看清眼前。
拾得走到他跟前,嘴角輕輕揚起。
這屋裡每個人都有求生欲,但都怯懦的不成樣子。
唯有這個人,心智堅定,眉直眼正,應該不笨,只是不懂隱藏。那仇恨且不服輸的目光,虧得生在這樣一幅抗揍的身體上。
拾得蹲下身,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男孩毫不猶豫的重重點頭。拾得很滿意。解開他身上麻繩,很繁瑣的千鎖結,想必定然跑過,不然不會手腳都捆著,還費勁捆得這麼麻煩。
這屋子連房頂都是用木板橫豎釘死的,像極了關畜生的柵欄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