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傳來了爽朗的笑聲,粗獷的聲音響徹雲霄,成為這山間最為輕快的樂曲。

但這樂曲,在某些人耳邊聽起來,卻顯得刺耳了一些,燕承璋面色鐵青,不知不覺折斷了面前那顆粗壯的樹幹。

周牧問道:“殿下,人已經走遠了,我們跟嗎?還是去西山大營等著?”

跟?那也得有跟的條件,前面那些人,不是騎馬就是坐馬車,他們是步行去追嗎?

燕承璋青著臉搖頭道:“去西山大營吧!先去通知那位元辰大俠,請他務必要保護好小玖。”

說起來,也是因為有武功逆天的元辰在,燕承璋才勉強同意了蘇清玖的提議。

隊伍裡,那不斷拉近距離的對話仍在繼續。

當然是以方燴問,蘇清玖答這樣的方式居多,而他問得越來越大膽,蘇清玖答得越來越含蓄,兩者之間,有種隱形的博弈在不停地拉扯著。

“既然是跟兄長一起來的,冒昧問一下,方才這麼危險,裘公子怎麼不在?”

蘇清玖莞爾笑道:“兄長忙於生意之事,並未同行。”

“哦?”方燴小心地試探著。

蘇清玖自然知道,他想問的是,今晚她的兄長會不會來打攪他們的好事呢?她暫且先吊著他一會兒,假裝聽不出方燴的言外之意,且看方燴作何反應。

過了一會兒,方燴又道:“我對菰城裘家也是早有耳聞,早有結交知心,今日既然與裘姑娘如此有緣,不如今晚便去我府上用頓簡單的便餐?”

聽到這話,蘇清玖心底憋著笑,笑這方燴果真是死性不改,狗改不了吃屎。

蘇清玖便道:“兄長今日去了附近的縣裡,恐怕是去不了了。”

聽到這裡,方燴的心中暗爽,因為,這意味著,今晚沒有人會打攪他的好事。

但是,他還得把這位大家小姐請到家中才是。

方燴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又說道:“裘姑娘,你來金陵住在何處?”

蘇清玖便知道在這裡等著,故意說道:“暫且沒什麼固定住處,不過是在客棧裡暫住罷了。”末了,她也不忘拍一下方燴的馬屁,“方大哥的治下,百姓富足和樂,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倒也叫我這女流之輩有了些許安全感。”

書上說,女子與男子之間的曖昧,在於欲拒還迎,欲說還休,蘇清玖看過很多的話本子,自以為對男女之間的那點兒情緒,拿捏得到位。

她不一口截斷方燴對她的想法,而是做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卻又在話語中處處給了方燴機會,甚至昧著良心誇他治安不錯,不斷地引誘著男人繼續向前,繼續深入。

而方燴終究是被這些蜜糖似的話語衝昏了頭腦,洋洋自得起來,全然也不記得,就在方才,他的治下還出現了搶劫女子的山賊。

“嗨,雖說金陵的治安還不錯,但地痞流氓尚且還是有的,裘姑娘生得花容月貌,還是應當小心才是。”

蘇清玖淺笑道:“那是自然。”

“正好,我在夫子廟附近,有一間小別莊,地方是不太大,若是姑娘不嫌棄,便住下如何?”

跟這位都指揮使大人的情人一樣多的,自然是這位都指揮使大人的別莊,先把女子騙回別莊裡,然後用下藥,或者武力的方式強迫與那女子發生關係,再把這段關係,用甜言蜜語包裝成男女之間情不自禁的吸引。

這位都指揮使大人便憑藉著這百試不爽的套路,奪走了一個又一個少女的青春和未來。

蘇清玖心中自是嗤之以鼻,原以為他會有所收斂,卻如此放肆地請她去別莊。

方燴的請人去別莊早已經成了一句隱形的梗,深層次的意思是,我想包養你。

面對世家女子,也敢這麼囂張,方指揮使,你可真行。

若是換成往常,蘇清玖必然要痛斥一番,或者乾脆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為那些受害的女子出一口氣。

想到今日來的目的,蘇清玖還是將這種衝動給壓了下去,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方大哥,您可真是個善心人吶。”

方燴聽完,尷尬地愣了一下,忽而大笑起來。

是他想多了,一個外鄉來的小姐,不應該聽過什麼胡言亂語,又怎麼會說些含沙射影的話呢?

裘姑娘啊,是真心在誇獎他!

面對這樣的誇獎,三十多歲的年輕將軍,滿臉的得意,用不容拒絕的語氣道:“這麼說,裘姑娘可是答應了?”

夜漸漸沉了下去,別莊的晚膳甚是豐富,密密麻麻地擺滿了桌子,各色美酒佳餚,散發著誘人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