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辰境內。

正值三月,春雨綿綿。

聽不見淅淅的響聲,也感不到雨澆的淋漓。隨著輕柔的風,在天空中靜靜地飄灑著,如煙如霧,將整個昭辰皇宮籠罩在一片迷濛的水汽之中。

雨水打溼了昭辰皇宮的琉璃瓦,沾溼了御花園裡的桃花林,浸溼了斷香的思緒,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禪與寺的一切。

兩月有餘,那禿驢都沒找來,肯定是當縮頭烏龜躲在寺廟裡了!

不出意料的結果,但讓她氣悶。

他不來的話,她豈不沒機會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揭穿佛門中人的真面目?

可惡!

早知道就不應該只將佛像炸了洩憤,最起碼要一把火將禪與寺燒個乾淨,最好把所有的禿驢都烤了,這才對得起自己失去的三百年零五個月六天的光陰!

真是便宜那些虛偽的禿驢了!

她緊抿著唇角,越想越氣,渾身散發嚇人的戾氣,手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反覆幾次後,終是沒忍住,手握拳頭狠捶了一下白玉石桌面。

只聽得“砰!”一聲,白玉石桌瞬間四下炸開,化為粉末。

在場的宮婢見狀紛紛作鵪鶉狀,大氣都不敢喘,唯恐這位陰晴不定喜好殺戮的小國師一個不高興就拿自己開刀。

不到十歲的小太子養尊處優,一向不諳世事,一點沒察覺到周遭眾人的害怕,反而瞪大了眼睛,崇拜道:“哇,你好厲害啊!”

說著,就黏上去扯著她的衣袖撒嬌,請她傳授一拳將石桌變成粉末的法術。

“滾開!”斷香心情本就不好,此刻極為不滿被人打擾,尤其對方還是個低賤的人族。她不藏力道的拍開小太子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留下紅通通的指印。

手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讓身嬌肉貴的小太子不禁捂著手哇哇大哭,又見斷香惡狠狠盯著他,他驚懼極了,下意識邁著小短腿往御書房跑去。

“父皇,父皇快來救救兒臣,兒臣要被人打死了……”

周遭的宮婢侍從嚇得臉色發白,忙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沒出息!”

斷香斜睨一眼張大嘴巴邊哭邊跑,嘴裡喊著“父皇”的小太子,撇了撇嘴,一臉無趣地站起身,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讓耳根子清淨清淨。盤算著等她心情好得差不多了,法力再漲一點就去禪與寺算算賬,看看那些禿驢如何垂死掙扎,想想就覺得美滋滋的。

她眯起眼睛,看了眼菸灰色的天空,見不再落雨,翩翩然走出亭子,徑自往御花園的方向走。

陰天,植物多,溼氣重,生靈最易被腐蝕,容易滋生出腐敗的氣息。

她喜歡這種香甜的味道。

她站在花叢中,貪婪地嗅著這沁人心脾的味道,她甚至可以感知到她腳下的這塊地又新埋了一具嬌嫩的屍體。

嗯……看上去是昨天夜裡埋下的。瞅瞅指甲縫裡的泥巴,想來埋下去的時候還沒斷氣呢。還有這瞪大的雙眼,滿身的怨氣,看起來很不甘心呢。

嘖,真是可憐吶!

她一邊假模假樣的嘆息,一邊抬起腳重重地往下跺了跺,直至埋在地下的皮肉被踩得稀爛,周遭的怨氣更濃了,她才停下腳,垂眸看著腳下的深坑,面容殘忍道:“可憐是可憐,但這與我何干?哈?威脅我?那我偏要多踩幾腳。”

語畢,她果真又跺了兩腳,泥土中隱隱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原本薄霧狀態的怨氣直接轉成肉眼可見的黑霧。

斷香不屑地看了黑霧一眼,內心滿意至極,嘴上卻嗤笑道:“你若是有能耐,就不會被人活埋於此了。”

言罷,身側的花微微擺動,微風拂過,隱有嗚咽之聲。

活人哭,死人也哭,有完沒完?!

斷香面露不耐,索性閉上眼大口大口地吸食周遭的黑氣,對於若有似乎的哀泣聲來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一道道名為“貪婪”、“嫉妒”、“憤怒”、“慾望”、“怨恨”的黑霧隨著她吐納的動作,無形中匯成一股,將她緊緊包裹起來,不到片刻間盡數融入她的體內。

等她感知到自己的法力有所提升後,她原本矮小的身軀已然又長高了一點點。

她睜開眼,瞅了瞅短了一截的袖子,滿意地摸了摸光滑的手臂,使了個小法術將不合身的衣服換掉,準備換個地方接著吸收怨氣增長法力。卻在抬眸間,視線掠過不遠處的桃林時,愣住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