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時又問:“失去過重要的親人嗎?”

翁冰冰搖頭說:“沒有,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很健康。”

孟時說:“夏天的時候,年哥給我打電話。”

“他說,阿爺已經下不了床了,問你要不要回來一趟,見他最後一面,如果沒時間也沒事。”

“我沒有回答,只是想,這是阿爺會說的話,記憶裡他是這樣一個人。”

“年哥沒聽到回答,又說,我聯絡不上小叔。也就是我爸。”

“我說,我回去,但我孟愈遠不知道能不能聯絡上。”

“然後,我就回了夭山。”

“阿爺出殯後一天,孟愈遠給了個電話,說,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我說,你晚點死吧,送葬挺累的,我緩一緩。”

孟時說話的表情始終很冷淡,語速不緊不慢。

黃妃妃突然感覺有點冷,縮了下脖子,伸手把敞開一條縫的玻璃窗拉上。

閱讀總是抽象的。

她看《局外人》覺得主人公莫爾索那種面對世俗的疏離,很酷。

雖然她沒有經歷過親人離世,但覺得親人離去,好像也就那樣,自己應該不會哭嚎,落淚。

死亡很抽象。

可,真正看到一個人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波瀾不驚的,冷漠的,講述這些,所帶來的衝擊遠遠不似紙面上看到的那般輕鬆。

黃妃妃終於忍不住望向已經走到講臺上,她心裡覺得很裝的孟時。

孟時往夏琴走的時候,一直帶著笑,頭微微往上抬,腳步輕快。

一看就覺的他現在的心情很好,很驕傲。

學生們覺得,他像個期末考的很好,拿著成績單趾高氣昂回家,等待老媽誇獎的嘚瑟人。

夏琴站在講臺側面,一隻手搭在講臺上。

孟時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抬起來,然後一側身從講臺和她之間溜了過去,轉身,另一隻手挽住她的臂彎,得意的抬著下巴說:“這是我媽。”

一瞬間,教室裡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貨真心為自己是夏琴兒子感到驕傲。

雖然他們不知道,一個不怎麼被學生喜歡的初中老師,這有什麼值得他驕傲的。

黃妃妃看著眼前跟個憨批一樣孟時,又轉頭看螢幕裡的孟時。

“阿爺的葬禮過後,我在村裡待了挺長一段時間,有一天謝向傑聯絡說,秦川要開演唱會了,來不。”

“我是不想去的,不想動。”

“陳與發了一首歌過來,是秦川久違的大眾審美作品《無法老去》。”

“第二天,陳與發了條資訊,說樓三車禍走了。”

“那天天氣很好,星星很多。”

“第二天,我買了張車票。”

“去四九城的。”

“坐旁邊的人放了首歌,是《記憶中腐爛的故里》,他問我,聽得懂這首歌嗎?”

“我說,挺難聽的。”

“他說,難聽?這就是你對神曲的評價。”

“我說,感覺你挺懂他的,我有為了紀念他開的演唱會的票,黃牛五千,我四千五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