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知見簡筱安終於鬆口,高興的兩眼簡直在放光,他以為他還會周旋一陣子才能被允許,沒有想到簡筱安這次竟這麼痛快,真是峰迴路轉。

「好好好...我等著,只要能見到孩子,多久我都等。」

簡筱安看著張牧知,從第一次他登門那天,簡筱安就沒有表現過一絲一毫的驚訝。

她等待了十七年,幾千個日夜,從最開始的以淚洗面,四處打聽他的訊息無果,到後來滿心怨恨,以至於患了精神疾病,這些年她似乎就靠著這些憎恨提著一口氣,才活到了今天。

可是當那天張牧知上門時,自己歷經艱辛終於等來那個渣男時,簡筱安卻是平靜的連自己都覺得害怕。

倒是眼前這個男人,上演了百感交集,痛哭流涕,自我懺悔等一系列令人作嘔的戲碼。

簡筱安此時已經沒有了前些年的那些想法。

那時候,她甚至在想,如果有一天讓她見到張牧知,她一定會先掄他一耳光,不,一耳光不夠,她要把他左右兩張臉都打爛,眼球挖下來才踩爆,打碎他滿嘴牙齒,總之要把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不然不足以發洩她的恨意。

或者直接衝進廚房,拿一把尖銳的水果刀,不管不顧的將他捅一頓,三刀六個洞,讓他渾身都長滿血窟窿。

亦或者,對他破口大罵,用盡全世界極盡骯髒汙.穢之詞,要讓全小區的人都唾棄這個私德敗壞,負心薄倖的男人,然後這一天真的來臨時,簡筱安卻安靜的讓人覺得弔詭。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安靜的問:「請問你找誰?」

張牧知嘴唇抽動著,足足用了七八秒鐘的時間,才從一張一翕的嘴唇中間擠出兩個字:「安安——」

「這位先生,你走錯門了吧。」簡筱安嘭一聲關了門。

她轉身坐回沙發上,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手以至於身體都是顫抖的,上下牙齒是緊緊咬合在一起的,儘管她極力剋制,用盡全身的力量不讓自己如此失態,可她仍然做不到。

身體像篩糠一樣,根本不受她控制。

就在此時,敲門聲響起,簡筱安坐在那裡,發現自己腿是軟的,她甚至無法站立,敲門聲持續鑽進耳朵裡,不斷的密集的響聲,像無數細密的小蟲不斷啃噬她的神經,簡筱安覺得自己體內一種叫做精神病的因子正在一點一點復甦,一點一點膨脹,一點一點升騰。

鎮定,鎮定...簡筱安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我不能在此時發病,我不能讓阿禹程程他們擔心......

簡筱安不是沒有透過自己的努力控制過自己的病情,但是無一次成功過,這一次,她幾乎用盡了全力,她不想在學校的兩個小鬼擔心,更不想門外的渣男看笑話。

雙手拼命的握在一起,她想要透過指甲嵌進皮肉裡所帶來的疼痛來控制自己,但是不行,她搖搖晃晃起身,到廚房隨便摸了一把刀,想都沒想,就紮在了自己腿上。

那時候她心裡想的全都是倆孩子給她帶來的無數幸福瞬間,他們帶他到遊樂場坐旋轉木馬,程程給她拍照,帶她到西郊划船,阿禹在平安夜給她買糖葫蘆,以及程程說的那句,我們一家三口一輩子不分開...

疼痛讓她清醒,也讓她做出了選擇。

靠著這種近乎自殘似的隱忍,簡筱安熬過了最痛苦的幾分鐘。

她以為這麼久不開門,張牧知已經離開了,不成想她氣都還沒喘勻,大腿上還在汩汩的冒血,敲門聲就又想起來了。